第618章 兩面(第2/2頁)

“就這。”

“有用?”

“有用沒用……”

十三郎給出一個讓人崩潰的答案,說道:“用了才知道。”

“好吧,那我去準備。”

事態緊急,疤臉雖悻悻不已但不敢多問,一路小跑趕緊去安排,半路仍不忘回頭道:“千萬不能走啊!老疤……老劉我……”

“去吧去吧。”

十三郎無奈揮手,轉身趕往防線,打算再看看對手如何安排。結果沒等他趕到地方,那名剛剛把小少爺領走的丫鬟急慌慌跑了來,傳給十三郎一條略顯意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消息。

老爺有請。

……

……

“老疤……老劉告密?不可能。他只是懷疑,而且害怕,時間也來不及。”

十三郎心裏默默想著,邁步走進大帳。

帳內幹凈整潔,沒有太多裝飾,正中一張官案格外醒目,林如海高坐其後,神態冷峻,也在默默想著心事。

野外遷徙,每日還要費力將官案取下置於帳內,林大人不愧是皇室血脈,恪守官道,時刻不忘自己的身份。只可惜眼下這種情形,他這位理應最最尊貴最最威嚴的皇官成了最無用的人,那張官案變得頗不是味道,官威不在,反和它的主人一樣,有些落魄。

預料中的全家到場面沒有出現,十三郎遂不在刻意裝扮、或掩飾什麽,打過招呼略一拱手,靜等對方開口。

與林如海接觸不多,加上雙方沒空搭理、或不願搭理對方,十三郎對他的印象談不上好與壞,僅知道他是個凡人官吏,與天下成千上萬官員一樣,是被供養起來的那類人。

或許……多一點威嚴,多一點憐慈,表裏更如一?大約就是這些,而已。

此時十三郎留意到,林如海眉心比往日更加陰暗,兩鬢斑白增多;那雙修剪整齊的手掌置於案上,仿佛要抓住什麽,但不像以往那樣有力。

十三郎還看到,林如海的指尖沾有幾點汙穢,自己居然沒有留意到。

這時候的林大人,官員顏色消褪不少,看上去……更像一位家長。

一位為妻兒性命擔憂的家長。

……

“坐……請坐,先生請坐。”

三聲坐,三次轉換,三種心態,林如海臉上浮現出幾分無奈,自嘲說道:“見笑了。”

十三郎依舊沒有多說什麽,謝過後平平淡淡坐上側椅,很靜,也很穩。

林如海望著他,深吸一口氣說道:“按理早該與先生一談,奈何官務繁雜……”

十三郎輕輕嘆息,揮手打斷說道:“大人,說重點吧。”

“……”

林如海語氣微滯,明知道十三郎的話很在理,語氣也不含任何惡意,心裏仍不禁要生出厭憎。他的感覺中,自己仿佛變成了一名待審的囚徒,對方則是一名高高在上的判官,正以輕蔑目光俯瞰,似能掌控生死。

這種感覺讓他喘不過氣,睜不開眼,更加難以開口。林如海甚至不明白,到底為什麽會有這種情緒,為什麽對這位明明對自己一家有大恩的強者懷有憤怒,難以壓制,如鬼火煉心般的憤怒。

望著十三郎平靜的面容,靜靜感受著對方平和語氣中蘊含的強大信心,林如海再度深吸一口氣,緩聲說道:“先生要聽重點?”

這是廢話,十三郎心裏不禁要想不愧是皇官,哪怕再緊急再關乎人命的大事,他們總能、也總有辦法扯一通廢話,死也要維護住官家威嚴。

這是所有官員的通性,無論貪官、清官、大官小官,能官或無能的官,只要是官,只要來到那張桌子後,坐到那張椅子上,骨髓靈魂都會某種力量所侵透,外延成為森嚴冷峻,不可觸犯。

這是官道,也是天道,至少是其中之一。

林如海是官,而且是皇官,無論他的心性如何,來歷怎樣,家裏藏著怎樣的隱秘,都不能抹殺其官員本性,不能去掉天道官道在其靈魂內雕刻的印記。

“人人如此,倒也怪不得他。”

十三郎心裏這樣想著,回答道:“軍情刻不容緩,大人有話請明言。”

軍情兩個字讓林如海清醒過來,臉上閃過一絲掙紮,隨即被決然所替代,說道:“既然這樣,本官直話直說,我與先生有兩句話。”

十三郎望著他,目光平靜。

“其一,先生如能將濤兒蓮兒帶離此地,本官願傾盡所有,哪怕是我的命也可以……”

林如海難以再說下去,由十三郎的神情中,他知道對方已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遂深深再吸一口氣,臉色突然間變冷。

“第二件事,血鼎乃祖宗所留,林某無權做主將其處置,誰都拿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