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紅燭灰殘還信物洞房枕冷負良宵(第2/6頁)

侍梅仍然是重復那句話:“不,我還是要見他一見。”再加上一句:“我要看他對我怎樣?”

姓龍那女子心裏想道:“素聞辛十四姑行徑怪癖,侍梅跟了她十幾年,看來也是受了她的熏陶,沾染上她的怪癖了。真不知她想幹什麽?如果是我的話,一就把新郎殺掉,一就置之度外另嫁別人,何須如此自招苦惱?”原來這姓龍的女子亦是大有來頭的人物,而她的想法之怪,也絕不在侍梅之下。

辛龍生接受了賓客道賀之後,喜筵擺開,新婚夫婦向賓客輪流敬酒。

因為來的客人太多,地方不夠寬敞,所有的客人當然不能都坐在一起,地位較低,交情較疏的客人席設外間,內堂裏的客人只限於至親好友。

遺憾的是新郎新娘兩方面的親人都沒有來,所謂至親好友,只是屬於主婚人文逸凡的。

酒過三巡之後,忽地有個門人進入內堂報道:“有兩個我們都不認識的陌生女子到賀,其中一個說是掌門師兄的家人。”

辛龍生怔了一怔,說道:“她叫什麽名字?”他的那個師弟說道:“她叫侍梅。”

文逸凡心裏想道:“這好像是個丫頭的名字?”果然心念未已,便聽得辛龍生哈哈一笑,說道:“原來是我家的丫頭,這個丫頭倒是很要面子,說成了是我的家人了。你們就在外面隨便給她設個座位吧,不用叫她進來了。”

文逸凡眉頭一皺,說道:“你家裏的人都沒有來,難得有一個人來了,雖然是丫頭,也總算是你家裏的人,叫她進來,又有何妨。還有一個女子是誰?”

要知文逸凡是個豪邁不羈的俠士,做了武林盟主之後,也還是不改原來的性格,對於所謂“貴賤”之分,素來是不看重的。若然不是因為今天是辛龍生大喜的日子,他很可能就要當眾教訓他的徒弟。

那弟子道:“另一位龍姑娘,她說她和師父你老人家乃是世交!”

文逸凡吃了一驚,說道:“她可是龍伯巖的女兒?”

那弟子道:“不錯,她說她的爹爹是福建龍巖縣的龍伯巖。我們也不知是真是假,但若然是真那可不能怠慢,故而我們只好讓她們先進來了。”

文逸凡道:“快請她們進來!”原來龍伯巖是文逸凡十多年沒有見面的老朋友,是一位早已閉門封刀的武林俠隱。知道他的人不多,但他門下的弟子卻是當然知道的。

不過片刻,那名弟子已陪了侍梅和那姓龍的女子進入內堂來了。原來她們早已被引入外面的客廳,坐在那裏等候的了。文逸凡山居簡陋,內堂和外廳只是隔著一道門。

辛龍生見她們這樣快來,心頭一凜,想道:“我剛才說的話不知侍梅聽見了沒有?哼,就算她聽見了,她一個丫頭,又能將我怎樣?”原來他剛才攔阻侍梅進來,正是因為不願意在這大喜的日子見到她的。倒不是怕她吵鬧,而是不想在這大喜的日子,稍為有點“殺風景”的事情發生。

侍梅聽到了他的那幾句話,心裏又是恨又是妒,但她不愧是辛十四姑的貼身侍女,很得主人“冷狠”二字的真傳,進來的時候,神色如常,不帶一絲怒氣。

侍梅和這姓龍的少女走了進來,眾人都是眼睛一亮,心裏想道:“想不到辛家一個丫頭,也是如此貌美,且又儀態大方。”

只見文逸凡離座而起,哈哈笑道:“天香侄女,長得這麽高了,我幾乎都認不得啦,今天能夠見著你,我真是高興,小時候我抱過你的,你還記得麽?”

此言一出,眾賓客都是大吃一驚,這才知道和侍梅一同進來的這個女子,果然是武林俠隱龍伯巖的獨生女兒龍天香。

龍天香襝衽一禮,說道:“家父是無時不在掛念叔叔。可惜——”說至此處,忽地眼圈一紅。文逸凡吃了一驚,連忙問道:“對啦,我還沒有問候你的爹爹呢,你爹爹好嗎?他為什麽不來?”

龍天香眼圈一紅,忍著眼淚,說道:“爹爹不幸,去年已去世了,只因世亂年荒,我又不知叔叔住在此處,未能來向叔叔報喪,請叔叔原諒。好在碰上了這位楊姐姐,我才知道今天是叔叔為令徒辦喜事的好日子。所以今天我是特地來向叔叔賀喜,也是特地來向叔叔報喪的。”

“賀喜”與“報喪”合而為一,當然是大殺風景之事。不過文逸凡一來因為龍伯巖是他的好朋友,聽到好朋友的噩耗,心中自是不無悲戚。二來他也原諒龍天香是個小姑娘,小姑娘說話不知避忌。故此非但並無慍色,反而安慰她道:“好在你也長大了,你爹爹得享天年,你亦無須太過悲痛了。今日是小徒成婚的日子,你們過來先見一見新郎和新娘吧。這位姑娘是——”文逸凡雖然業已知道侍梅是辛家的丫頭,但在禮節上還是不能不有此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