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難解疑團驚毒手重逢老父在囹圄(第2/7頁)

這晚的月色很好,谷嘯風在想到這件事情的時候,剛好走到一條小溪旁邊,溪中遊魚在月光中清澈可數。

谷嘯風心想:“我現在試驗一下,也還不遲。”於是搬來了石頭土塊,堵住小溪的兩頭,圍成一個小小的水地,把手帕中包著的血塊捏得粉碎,倒入水中。過了大約一炷香時候,只見堵住了的這一段小溪中的遊魚,盡都肚皮翻白,浮上水面!

小小一塊血塊捏碎的粉末,投入溪中,竟然毒死了無數遊魚!盡管谷嘯風早已疑心這血塊有毒,但見這毒性如此之烈,仍是不能不大吃一驚!

大驚之後,跟著卻是大喜,谷嘯風不由得叫出聲道:“韓伯伯不是兇手,韓伯伯不是兇手!”

要知韓大維練的是正宗內功,修習正宗內功的人是決不能兼練毒掌的,否則在運氣沉歸丹田之際,自己就會中毒。而且谷嘯風四年前曾到過韓家,他知道得清清楚楚,韓大維掌上的功夫乃是佛門的“般若掌”,那是最純正的一種內功掌力。所以假如說韓大維是舍棄本身所學,改練毒掌的話,也不可能。因為短短的四年功夫,決不能練成這樣厲害的毒掌——打傷了人,傷口凝結的血塊,還含有這樣的劇毒!

谷嘯風心裏想道:“這人不知是誰,朱九穆修羅陰煞功恐怕也沒有他這毒掌這樣厲害!”再又想道:“這樣看來,韓伯伯的確是碰到一個極厲害的仇家了,而且這個人還不是朱九穆。我應該把這個發現馬上趕回去告訴陸幫主!”

他剛想回轉丐幫分舵,忽然瞿然一省,想到:“這人既然殺害了韓伯伯的全家,若是給他知道韓小姐已經回家,他焉能放過?韓小姐一個人守在家中,這可是危險得很哪,告訴陸幫主慢一些也不打緊,叫韓小姐躲避可是刻不容緩!”

心念未已,忽聽得樹林裏似乎有人冷笑,谷嘯風又是大吃一驚,喝道:“是誰?”不見有人回答。谷嘯風立即施展“八步趕蟬”的輕功,朝著那聲音的來處奔去,但見空林寂寂,哪裏有什麽人影?

谷嘯風驚疑不定:“難道是我的錯覺?”當下再用“傳音入密”的內功叫道:“朋友,你是否明白韓家的內幕,如果你是笑我糊塗,便請出來賜教!”要知他是在叫出“韓伯伯不是兇手”這一句之後,聽到那一聲冷笑的;假如真的是有人冷笑,並非錯覺的話,這個人定然是嘲笑他判斷的糊塗。

谷嘯風的“傳音入密”功夫已有相當火候,如果林中有人,即使這人已經施展輕功逃跑,也還是會聽到他這番言語。但谷嘯風等了一會,仍是不見有人回來。

谷嘯風啞然失笑,心想:“想必是我太緊張了,以至有此錯覺。說不定這只是夜梟的啼聲。若然真是有人的話,他既然譏笑我,就不會不出來見我的。”

於是谷嘯風匆匆忙忙的把泥土石塊填塞那段溪流,免得有人誤飲毒水。這個小小的工程也花了他大半個時辰,做妥之後,這才放心去找韓佩瑛。

韓佩瑛此時正在家中的斷壁殘垣之下獨自發呆,但覺心中一片茫然,幾乎以為這是一個惡夢!

這是她住了二十年的老家,家中有她熟悉的人,有她熟悉的種種美好的事物,她手種的花,她撫摸過的太湖石,荷塘裏的蓮蓬,假山上棲息的小鳥,書房裏的滿壁圖畫,練武場中第一次試劍時的劍痕。還有童年的歡笑,少女的情懷……這一切突然間就像化作了一縷輕煙,幻夢般的在她眼前消失了。

她還記得那天晚上,爹爹套上騾車,送她出門,叫展一環和陸鴻兩個老人家,會同鎮遠鏢局的孟總鏢頭,護送她到揚州去完婚。她爹爹曾有多少叮嚀,多少祝福……

別來不過三月,變化竟是如此之大。她的家給人燒了,她熟悉的家人給人殺了,她的父親下落不明,她的希望和夢想也都毀了!

短短的三個月,把她整個人生都改變了!

短短的三個月,她經歷了多少不幸的遭遇,咽下了多少令人難以忍受的悲傷!

她倚著斷壁殘垣,望著這殘破的家,欲哭無淚!

這一把火不但燒毀了她的家,也燒掉了她的歡樂,燒傷了她的感情。

過去,在她心坎深處,藏著兩個人。一個是她的父親,與她相依為命的父親。她的母親早死,她是父親一手撫養成人的。這是她在世間最愛的一個人,如今卻已是死生未蔔了!

還有一個曾經深藏在她心中,給過她以多少幻想的人是谷嘯風。不錯,她和谷嘯風之間其實還說不上有什麽愛情,但自從她懂得人事的時候開始,她就知道谷嘯風是她的未婚夫了。她知道他是武學名門之子,她知道他是個英俊的少年俠士,夫妻名分既定,盡管谷嘯風對她是那樣陌生,她也還是把少女的情懷寄托在他的身上的。在她少女的心扉,並沒有第二個男子闖進過,她從沒想到要反對這樁婚事,更是做夢也沒想到,這樁婚事會有如此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