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難解疑團驚毒手重逢老父在囹圄

谷嘯風連忙問道:“信上說的是什麽?”

劉趕驢道:“這幾行蒙文,甚為簡單,譯成漢文,意思就是:大功告成,關中之地,盡屬閣下。為主為霸,任君自擇。”

陸昆侖拍案說道:“咱們所料果然不差,不必取得全函,只這半張信箋,已是韓大維勾結蒙古韃子的如山鐵證了。”

谷嘯風默然不語,心中亂成一片。正如陸昆侖所說,這幾句話意思實在太明顯了。不必閱讀全函,已經知道這是一件什麽事情。“所謂大功告成,當然是指蒙古韃子吞金滅宋之事了。上官復寫的這封信,其實就是代表蒙古大汗給韓伯伯的允諾,許他事成之後,封他作關中王。”谷嘯風心想。

劉趕驢道:“谷少俠,你還有什麽懷疑嗎?”

谷嘯風道:“沒有。只是此事來得太過突然,我實在是料不到。”

陸昆侖道:“從這封信看來,咱們對韓家這次發生的事情,所下的判斷,大約也不會錯了。殺人放火的事情,還是他自己幹的。他故弄玄虛,迷惑咱們,以便他和蒙古韃子裏應外合。”

谷嘯風道:“這麽說來,韓大維是沒有死了?”

劉趕驢笑道:“怎麽,你好像還不敢相信你這位泰山是個大壞蛋?他當然沒有死,而且他一定還在洛陽。”陸昆侖沉吟半晌,說道:“但這樣,咱們倒是碰上一個難題了。蒙古兵旦夕就可以攻到洛陽,咱們若是護送這批財物去給義軍,那不是任憑韓大維和韃子勾結了?有誰去破他們的奸謀?”

劉趕驢道:“這只怕還是一個陷阱。韓大維讓咱們取了他家的寶藏,他一定還會設法奪回,絕不會讓咱們平安運送給義軍的。但在這期間,咱們的心力都放在護送這批財物的事情上,他在城中,就可以肆無忌憚的活動了。”

陸昆侖道:“為今之計,必須先打探到韓大維確實的下落。谷賢侄,這件事可得有勞你了。我想他的女兒回家,他或許會念在父女之情,與女兒偷偷見上一面的。當然他也一定會捏造一篇假話,不會讓女兒知道真相。”

谷嘯風道:“好,那我現在就馬上趕回韓家。若然打聽到什麽風聲,我馬上回來通報。”

劉趕驢道:“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你也不必和韓小姐多說什麽,免得她傷心太過。”谷嘯風心知劉趕驢已是衷心的佩服韓佩瑛,故此為她著想。谷嘯風心中甚為感慨,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當下就離開丐幫的分舵,連夜趕回韓家。可是谷嘯風在途中卻越想越覺得不對。

許許多多事情都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韓大維何以會有那麽多的金銀財寶?他不帶走又是什麽道理?雖然劉趕驢認為這是“誘敵”之計,但谷嘯風的內心卻是不能同意這個說法的。“韓大維既然費盡心力才積聚了這偌大財富,他又怎肯輕易拋掉?雖說他可以設法奪回,但這究竟不是很有把握的事情。這樣的‘誘敵’之計,也未免太笨拙了。”谷嘯風心想。

還有,那半張信箋的事情,剛才在丐幫分舵,谷嘯風曾提出自己的懷疑,陸昆侖也找不到令人可以信服的解釋。陸昆侖只能推測韓大維可能是碰到什麽緊急的意外事情,來不及把那老仆手中的另外一半拿走。“不錯,世間往往有許多意料不到的事情,說不定可能如此。但這樣的推測,卻總是不大合乎常理。”

更重要的一層是因為谷嘯風相信自己的父親,因為相信自己的父親,所以就不能相信韓大維是像陸昆侖、劉趕驢所說的那樣一個大壞蛋。“爹爹和韓伯伯是幾十年的知己,韓伯伯若是壞人,縱然他掩飾得如何好,在幾十年的老朋友面前,總不會始終不露絲毫破綻。我爹爹嫉惡如仇,若不是深知他的為人,焉肯與他結成兒女親家?”

不過,谷嘯風隨即又想到:“爹爹常常稱贊韓伯伯為人梗直,不負一個‘俠’字,他給我訂下這門親事,純粹是為了與韓伯伯氣味相投,決非為了他家的財富。但韓家富可敵國,爹生前若是知道的話,他一定會在閑話之中透露的,但他從沒說過,可見他是不知道的了,以爹爹的為人,他若知道韓家富可敵國,只怕也就不會與他聯姻了。但韓大維何以對爹爹隱瞞他的財富呢?這件事他可以隱瞞,別的事他是不是也可以隱瞞呢?”

許多事情,谷嘯風都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不能完全相信陸、劉二人對韓大維的判斷,但也不敢斷定韓大維就是好人。

但他心裏總是隱隱覺得有點不對,驀地他想起了一件事情,“怎的我把這重要的證物忘了?”

他曾經在那老仆的傷口刮下一塊凝結了的血塊,本來是準備在丐幫的分舵做一個試驗的,但因陸昆侖催他趕快回去,一時卻忘了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