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邪正須分行俠義雌雄莫辨惹相思

只見濮陽堅的掌心,濃黑如墨,腥氣四溢。旁觀的韓佩瑛和那小廝見了,都是不由得暗暗驚心。原來濮陽堅因這少年大言炎炎,恐怕他當真有點本領,是以全力施為,毒掌功夫已經使到了十足。他是想要一掌擊斃這個少年,以便收到“殺雞儆猴”的作用。

眾人的眼光都集中在這少年身上,看他如何應付。只聽得他淡淡說道:“你練這化血刀大約有七年工夫了吧?”濮陽堅吃了一驚,心裏想道:“這小子當真有點邪門,他怎麽一眼就看得出來?”

這鄉下少年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麽,接著就道:“化血刀的功夫練到爐火純青之際,掌心的顏色和普通的肉色完全沒有分別,絕不像你這樣濃黑如墨,臭氣熏人,像你這樣,一出手人家就知道了。所以我說你不夠高明,沒有說錯吧?”

濮陽堅驚疑不定,隱隱知道不妙,但箭在弦上,卻是不得不發,當下說道:“好,那就請你這位高明的大行家指教!”

少年待對方的掌心堪堪就要拍到他的面門之際,這才舉掌相迎,說道:“像你這點微末功夫,本來我還不屑指教你的。但我既是有言在前,也就讓你見識見識吧。”

少年舉掌之際,旁觀的人看不出有何異樣,濮陽堅仔細留神,卻是不由得不暗暗吃驚。原來這少年的掌心微泛紅暈,那一圈紅暈轉瞬即逝。這正是“化血刀”的功夫練到已將接近“爐火純青”的境界才有的現象。

濮陽堅大驚之下,心裏想道:“這小子最多不過二十來歲,難道他在娘胎裏就能練功?”原來他的師父西門牧野,練“化血刀”練了二十年,也不過只是達到這個境界。

一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二來濮陽堅也不相信這鄉下少年當真就有那個造詣,若然是他故弄玄虛,給他嚇退,豈非笑話?於是濮陽堅咬緊牙很,一掌就拍下去。

只聽得“蓬”的一聲,鄉下少年蹬、蹬、蹬的退出了四五步,方始穩住身形。濮陽堅卻是紋絲不動。楚大鵬等人歡呼道:“濮陽先生好功夫,這小子該知道厲害了!”

韓佩瑛和那小廝大吃一驚,不約而同的拔劍出鞘,連忙過去,一左一右的護著這個少年,以防濮陽堅撲過來再施殺手。

突然間,楚大鵬這幫人的歡呼像是給人扼住了喉嚨似的寂靜無聲,他們看到了濮陽堅一臉恐怖的神情,而那鄉下少年卻是神色自如。這幫人的見識雖然並不很高,但在這樣強烈的對比之下,亦已是隱隱知道不妙了。

鄉下少年冷笑道:“你不是還要再試一試?”濮陽堅顫聲說道:“多、多謝你不殺之恩,你、你是誰?”少年喝道:“既然不敢,還不給我快滾!”

少年指著濮陽堅一聲大喝,聲猶未了,只見濮陽堅面如死灰,往後退了一步,跟著又退一步,退了幾步,不知不覺的退到了樓梯口。少年的一個“滾”字吐了出來,濮陽堅如奉綸音,果然就從摟梯上骨碌碌地滾下去了。

楚大鵬這幫人大吃一驚,紛紛搶著下樓。少年冷笑道:“濮陽堅,你回去告訴你的師父,他偷了我家的東西,我遲早要去找他算賬的,到時你就會知道我是誰了!”

轉瞬間這幫人已是走得幹幹凈凈,酒樓上除了夥計之外,就只剩下他們三個人了。

那小廝笑道:“痛快,痛快!這位大哥,多謝你給我們解圍了!”

那鄉下少年道:“這算不了什麽,你請我喝酒,我也應該多謝你呢。”

小廝道:“大哥,你姓甚名誰,可肯告訴我麽?”

少年道:“你把我當做朋友,我當然可以告訴你,我復姓公孫,單名‘璞’,表字‘去惡’。那些人剛才罵的那個大魔頭公孫奇,正是先父。”

小廝“啊呀”一聲叫了出來,似乎想說什麽,張開了口,卻不知是說的好還是不說的好。公孫璞道:“打擾了你們兩位,告辭了!”背起包袱,也不請教那小廝的姓名,便即下樓。

小廝道:“韓兄,咱們還喝不喝酒?”

韓佩瑛已經知道這小廝是什麽黑風島的人,對他的好感不覺減了幾分,心裏想道:“這種邪派妖人,還是不要深交為妙。”當下笑道:“這間酒樓已經給他們鬧得一塌糊塗,要喝酒也不能在這裏喝了。他日若是有緣,咱們再來喝過。”話中已有與那小廝道別之意。

那小廝說道:“你是主人,客隨主意。你既然不想喝,我也只好不喝啦。”看來他倒是未曾盡興。

店小二抖抖索索的從角落裏鉆出來,說道:“客官的賬,那位楚大鵬已經付了。”

韓佩瑛道:“我不要他請。打爛了你們許多東西,我也應該賠給你們。”

小廝道:“對,對。咱們可不能讓店家吃虧,還有那位公孫大哥的賬,請你也一並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