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芳心何屬空惆悵好夢從來是渺茫

楚、洪二人有所不知,宮錦雲此時正是有著一樁心事,情緒不佳,他們是恰好碰上,以致給宮錦雲發了一頓脾氣。

宮錦雲一面走一面思量:“偏生這麽湊巧,爹爹三次足履中原,都找不著這個人,我一來就碰上了。聽說他母親還活著的,那件事情,不知他的母親告訴了他沒有?”

原來宮錦雲的父親宮昭文是柳元甲的大弟子,公孫奇當年與柳元甲狼狽為奸,是以和宮昭文也深相結納。當他們二人的妻子各懷孕的時候,曾經指腹為婚,說明若是一男一女,就得結為夫婦。

公孫璞生下之後,未到周歲,群雄大破桑家堡,公孫奇與柳元甲逃至蒙古,他的妻子桑青虹得蓬萊魔女之助,掙脫了魔掌,母子二人給送到了光明寺。當時光明寺中有明明大師、柳元宗和公孫隱三位武學大師,柳元宗是蓬萊魔女的父親,公孫隱是蓬萊魔女的師父,是以蓬萊魔女把他們母子送到光明寺,好讓他們有個照顧。

群雄大破桑家堡之時,宮昭文早已逃走。後來公孫奇在蒙古因走火入魔而亡,宮昭文僅僅知道他是死了,詳情則並不知道。是以在這二十年來,宮昭文遁跡海外,心上始終記掛著兩件事情,一是公孫奇這個兒子的下落,二是公孫奇那本桑家的毒功秘笈,不知落在誰人之手。這兩件事一而二,二而一,因為在宮昭文的想象中,這本毒功秘笈,公孫奇當時即使來不及傳給兒子,找著了他的兒子,也總可以查究得一個下落,或者至少也可以互通消息,找尋“線索”。因為他們母子若是得不到公孫奇的遺物,自必也是會去找尋的。當然,這只是宮昭文的想法。

宮昭文因為有這個想法,故此對這樁婚事並不向他女兒隱瞞,在宮錦雲十八歲生日那天,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她,並把自己的打算也告訴了女兒:倘若找著了公孫奇的兒子,如果他是會桑家那兩大毒功的話,這樁婚事當然是要維持原約;如果不會,但有線索可以找得那本毒功秘笈的話,婚事可以緩辦,但也不能推翻。如果公孫奇的兒子只是一個武功平庸的人,既不會那兩大毒功,也無線索可以尋找那本毒功秘笈的話,嫁不嫁給他,那就任憑女兒的喜歡與否了。

宮錦雲想起了這件事,心裏不禁甚為煩惱,暗自想道:“公孫璞用化血刀打敗了濮陽堅,顯然桑家這兩大毒功,他不但懂得,而且是精通的了。他的武功遠遠在我之上,當然也不是一個平庸的人。看來他的為人也很厚重。不過,韓大哥的武功雖不如他,但品貌雙全,卻是不止勝過一籌,而且知情識趣,公孫璞這個土頭土腦的少年,更是遠遠比他不上!”

想到此處,宮錦雲不禁面上一陣發熱,又再想道:“指腹為婚這樁事情,不知他已經知道了沒有?他父親死的時候,他才不過是一歲多的嬰兒,但想來他的母親是應該知道的,就不知有沒有告訴他了?如果他已經知道,我去見他,豈不是有點尷尬?”

想來想去,宮錦雲終於得了一個主意:“不管他是不是知道,我只佯作不知。看他怎麽說?如果他先提起,那時候我再和他退婚也還不遲。看來他像是個忠厚老實的人,總不至於強迫我嫁給他吧?”

宮錦雲心事滿懷之際,公孫璞也正在想著心事。不過公孫璞卻並不是為著婚姻之事苦惱。

他的母親桑青虹當年是迫於無奈才嫁給他的父親公孫奇。桑青虹在公孫奇死後仍是恨意未消,對他生前的朋友,沒一個她不憎厭。與宮家指腹為婚這樁事情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並不把它當作一回事情,當然也就沒有告訴她的兒子。

公孫璞的心事是因為他發現另外有人會使“化血刀”這門毒功。

他可以說自有生以來,就和“化血刀”這門毒功分不開的。他曾經受過“化血刀”的傷害,他不想練這門毒功,終於還是不能不練,“化血刀”對他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公孫璞一面走一面想,二十年來的往事一幕幕的翻過他的心頭。

他記得他自小體弱多病,經常是三天兩日就要吃藥,從他有記憶的時候開始,他所記得他的童年,就是“泡在”苦茶之中的。

他還依稀記得母親在喂他吃藥的時候流下的眼淚,他也記得常常在夜裏痛得醒來,那時柳公公或者他的爺爺(公孫隱)就抱著他,緊緊握著他的小手,於是他感到有一股暖流好像從他的掌心注入,流遍他的全身,使得他十分舒服,這才能夠睡覺。

到了七八歲之後,吃藥的次數漸漸減少,他的體質也漸漸強壯起來,十歲那年,他完全不用吃藥了。

那一年來了一位耿叔叔,這位耿叔叔就是後來做了他的師父的江南大俠耿照。

他的母親要他拜這位耿叔叔為師,他第一次離開了母親,離開了光明寺,這才開始練習武功。耿照只有一個女兒,比他小三歲,於是對他非常疼愛,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