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往事成塵休再問此心如水只東流(第3/7頁)

谷夫人道:“什麽陷阱?”

任天吾道:“比如說,他和朱九穆串通好了,故意受他的修羅陰煞功之傷,好騙取你的少陽神功?以韓大維的武學造詣,不必你授他圖解,只要是用這神功給他醫好了病,他就可以參透其中的秘奧!”

韓佩瑛心裏想道:“怪不得婆婆兄妹失和,她這哥哥真不是個東西,怎能這樣猜疑我爹爹?”其實任天吾一生規行矩步,在江湖上雖然還未能說是德高望重,聲名已經比韓佩瑛的父親好得多。只是韓佩瑛因為聽得他如此猜疑她的父親,心中自是難免大起反感。

谷夫人道:“韓大維的為人我不清楚,但嘯風他爹生前和韓大維相交甚厚,毫不躊躇的就和他結了兒女親家,我信得過嘯風他爹還不至於是個有眼無珠的人!”言下之意,亦即是說她信得過韓大維是個好人了。韓佩瑛心中大慰,想道:“畢竟是婆婆有見識。只要她不相信讒言,我就安心了。”

心念未已,只聽得谷夫人又道:“你也用不著太早擔憂,這樁婚事能不能成,也還說不定呢。”

任天吾道:“這卻為何?”

谷夫人似有難言之隱,想說又不想說,喝了口茶,沉吟不語。

任天吾道:“對啦,我聽說嘯風甥兒要在明日成婚,我才特地趕來的。如今看這景象,好像你並沒有打算替他辦喜事,可是出了什麽事了?”

谷夫人本來不想說的,但轉念一想,哥哥在江湖上交遊廣闊,耳目靈通,這件事情只怕還得靠他幫忙,於是說道:“大哥,你既然是誠心與我講和,又是為了喝嘯風的喜酒而來,我也不能再瞞你了。嘯風,他、他已經走啦!”

任天吾好像並不怎樣驚異,說道:“走啦?走到哪兒去了?”

谷夫人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風兒不滿這樁婚事,他推三托四,不願成親,給我責罵了一頓,他就偷偷走了。我足不出家門,江湖上的事情隔膜得很,也不知他交了什麽朋友。我現在正在為難,不知怎樣把他找回來。”言下已是露出求助之意。

韓佩瑛伏在假山石後偷聽,聽到此處,只覺腦袋裏轟的一聲,眼前金星飛舞,地轉天旋,險些氣得昏了過去。想道:“谷嘯風果然是看不起我,他不要我了。哼,我才不稀罕他呢!只是、只是這口氣我卻怎生吞得下去?”

韓佩瑛是個要強的人,因此她雖然感到極度的難堪,但也因此激起了她的傲氣。心裏想道:“嘯風為了玉瑾逃婚,我還有什麽面子做他家媳婦?哼,海闊天空,哪裏沒有我立足之處?一生不嫁那也算不了什麽。將來就是嘯風後悔,請八人大轎擡我,我也決不能再嫁給他了!如今真相既明,我還留在這裏作什麽?”韓佩瑛心裏想走,但氣還未過,雙腳卻是不聽使喚。

只聽得任天吾淡淡說道:“三妹想知道嘯風的下落麽?我倒知道!”

谷夫人驚喜交集,心裏想道:“原來你是站在亮處,什麽都已知道,卻來試探我的。”但她心裏雖然對哥哥不滿,卻也無心和哥哥吵了,當下趕忙問道:“他在哪兒?”

任天吾緩緩說道:“甥兒現在百花谷奚玉帆的家中。”

此言一出,儼如晴天打了個霹靂,把谷夫人嚇得呆了。只見她面上一陣青一陣紅,過了好一會兒,方才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百花谷奚家。”

任天吾道:“不錯。這奚玉帆就是奚璞的兒子。奚璞是誰,想必你還記得吧?他——”谷夫人顫聲叫道:“你不必說了!”但任天吾還是在她喝止聲中說了出來:“奚璞,他、他就是當年與你訂了婚而你不肯嫁他的那個人,奚璞有一子一女,他的女兒奚玉瑾聽說和嘯風十分要好,嘯風這次就是為她逃婚的!”

窗裏窗外氣壞了兩個女人,窗外的韓佩瑛雖然早已知道此事,但是如今在任天吾口中得到了證實,證實了奚玉瑾所說不是假話,韓佩瑛還是不能不感到好似有利針刺在心上的難過。

窗裏的谷夫人也是一樣,顯然是受了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的刺激,頹然地倒在椅上,喃喃說道:“這,這真是——真是太巧了!”任天吾也在同時說道:“這、這真是報應!妹妹,你不怪我這樣直說吧?當年你拋棄了人家,這事未免做得有點過分。奚家是最要面子的,為了這事,令得奚璞一生都不能在人前擡起頭來。”

這“報應”二字本來就是谷夫人想說而不敢說出口的,她現在又正在為她兒子擔心,是以任天吾的說話雖然大大的刺激了她,她的全副心神放在兒子的事情上,自己倒是不覺如何難堪。窗外的韓佩瑛可是難堪極了,心裏想道:“豈有此理,這報應卻報應在我的身上!”如今她方始恍然大悟,原來她爹爹所說的奚谷兩家的“過節”就是這件事情。此事有關私隱,怪不得爹爹當年沒有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