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追究禍因 變生肘腋難開心鎖 淚濕羅衣

慢性中毒

天璇緩緩說道:“據齊老前輩的猜測,天權師兄可能是中了毒而不自知。”

天璣哼了一聲,似乎想說什麽,卻沒有說。

涵虛則忍不住說道:“先師內功深厚,除非是孔雀膽、金蠶蠱、蝮蛇涎、黑心蘭之類的劇毒,否則恐怕也難令他中毒。而且哪有中了毒半年之久,自己還未知道的道理?”

天璇說道:“齊老前輩說,這恐怕是一種下毒方法極為高明的慢性中毒,中毒的人,極難覺察,日子久了,才有似病非病的感覺。但即使是醫術高明的大夫,單從脈象,也看不出中毒跡象的。”

涵虛說道:“有這樣厲害的慢性毒藥嗎?”說話之時,眼睛望著唐希舜。

唐希舜道:“據我所知,這是有的。我們唐家制煉的毒藥,可以令受毒者一年之後方始死亡,平日毫無異狀。但在這方面,我們唐家的毒藥還不是最厲害的,用來對付內功高明的人,就難以遮瞞了。另外兩家的慢性毒藥,卻是可以殺人於不知不覺之間,一等的武學高手,也是防不勝防。”

涵虛仍是有所懷疑,問道:“這種慢性毒藥,是必須連續下毒,而非一次過的吧?”

唐希舜道:“不錯,對付令師這樣的內功深湛的人物,分量必須下到恰到好處,多了就被覺察的。所以必須連續下毒。”

涵虛說道:“如此說來,下毒的人,必須是日常能夠接近他的人了?”

唐希舜道:“這個問題,恕我無法回答。”想了一想,繼續說道:“根據令師的病態推測,那種毒藥,也不是可以將他置於死地的毒藥,乃是令他的功力逐漸消退的毒藥,那個下毒的人,顯然對他的內功深淺,也是知道得很清楚的。若是用可以致命的毒藥,一定會給令師覺察。”

涵虛吃了一驚,惶然說道:“如此說來,有嫌疑的人,那就屈指可數了。我恐怕就是最值得懷疑的一個。”

天梧道:“涵虛師侄,你別多心,我們當然不會懷疑到你身上。”

唐希舜說道:“我也只是根據中毒的跡象推測而已,沒有實際證據之前,不敢說絕對無誤。根據我的推測,那個人恐怕還是一個工於心計,善於把握機會的人。”

涵虛道:“善於把握機會,那是什麽意思?”

唐希舜道:“那人下毒的時機選擇得很好。”

涵虛道:“你是說他選擇先師在練本派上乘內功心法的時候下毒?”

唐希舜道:“不錯,因此當出現了精神恍惚,不時感覺疲勞等等現象之時,他會以為這是練功急於求進所生的毛病,甚至懷疑是走火入魔的預兆。卻不知他的功力已是在不知不覺之間逐日消減了。”

天梧說道:“多謝唐二公子給我們講解了這種慢性毒藥的性能。我看這個推測很是合理。”

天璇說道:“那人下毒手的時機也選擇得很好,天權師兄看了翦大先生那封信之後,心神自是難免不安,而這個人又是他絕對意想不到會暗殺他的,因此這個人才能夠一擊成功。”

天璣冷笑道:“你倒好像親眼看見似的!”

天璇正容說道:“兇手行兇的情形我當然沒有看見,但前掌門剛被害死之後的遺容,卻是我們都見到了的。他臉上的神情顯然是十分詫異,假如不是他熟識的人,他怎會有這種表情?”

在長老中排名第三的天樞道人比較穩重,說道:“我不敢說這個推測不合理,但也只是推測而已。假如找不到真憑實據,就信以為真的話,恐怕反而會引起同門的彼此猜疑。”

天梧道:“不錯,沒有憑據,是不能斷案的。但冥冥之中,似乎也有天意,我恰好保存了前掌門師兄的一件遺物,當初是沒想到可以用為兇手的罪證,現在卻似乎可以派上用場了。請唐二公子代為鑒定一下。”

涵谷、涵虛不約而同問道:“是什麽遺物?”

天梧說道:“是天權師兄喝剩的半壇松子酒。天權師兄並非酒徒,但卻習慣在飯前喝兩杯他自釀的松子酒。我保留他喝剩的半壇,原意是想在拿到真兇,替他報仇之後,讓大家分喝的。”說話之間,已經有門下弟子把那半壇酒拿出來。

天樞說道:“這壇酒我記得也曾喝過的。”他一說天璣馬上就接下去說道:“不錯,我也曾喝過的。天權師兄有時叫我們陪他吃飯,我們也總是多少陪他喝兩杯的。喝過的不僅是我們兩個。”

唐希舜不作聲,蘸了酒就放在口裏嘗。半晌,點了點頭。涵虛連忙問道:“是毒酒麽?”

唐希舜道:“不錯,酒中正是含有那種慢性毒藥。”此言一出,華山派弟子的面色全都變了。

唐希舜繼續說道:“這種毒酒,偶然喝一兩杯不妨事。但若兩三天喝一次,喝上兩三個月,那就不同了。普通人還不怎樣,練有內功的人,功力會在不知不覺之間,給這毒酒逐漸化去。”他這番話表面並非針對天璣,但卻說明了他何以沒有中毒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