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怪事連發兩人亡(第5/6頁)

“都別說了!”夏乾聽她說話就覺得很煩。

鳳九娘的臉氣得煞白:“你一個過路的窮書生,憑什麽命令我?碰上你真是我們的劫數,你這瘟神一來,這村子哪裏還有安生日子可過?”

夏乾本應立即開口反駁的,但他愣了一下。“瘟神”這個詞真是太熟悉了。鳳九娘竟然會直接說出他在庸城老家的綽號。難道自己真的這麽像瘟神嗎?

曲澤見狀慌忙勸架:“我們逗留幾日,就會離開的。”

“離開?巴不得你們現在就離開!我們好吃好喝地待你,你卻不懂得知恩圖報。”

她竟然要動手。夏乾趕緊躲閃,一甩袖子,暗袋破了,甩出些許碎銀子。只聽一陣叮叮咣咣響動,雪花般的碎銀子滾在陳舊的桌面上,明晃晃的強光閃了所有人的眼。

鳳九娘只是呆呆地盯著那些銀子,仿佛沒見過似的。

曲澤驚得一下子拉住夏乾的袖子,二人退後兩步。

夏乾原計劃是想和鳳九娘吵嘴的,還沒開口,銀子就掉了。他也是沒想到會這樣,又愣了片刻,把桌子上的銀子往懷裏一收,哼了一聲就走了。

夜風微涼,烏雲散去,明月高懸。

夏乾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肚子餓得咕咕直叫。

來這村子數日有余,卻是一日也未曾睡好。他此刻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麽要把銀子露出。鳳九娘貪錢,他不是不知道。出門在外不宜露富,一下散出這麽多銀子真是不妥。

倘若運氣不好……會招來災禍。

夏乾兩眼一閉,又翻了個身。不行,明日就走,走不成就後日再走。山體險峻又如何,垂直的峭壁又如何!索性賭上這條小命。在村裏耗下去不知要耗到何年何月。

天氣很涼,屋中的炭火燒得很旺。夏乾又開始胡思亂想了,這炭火應該是鳳九娘安排的,而今日大吵一架,她卻是不喜不惱,還讓黑黑端來炭火,著實奇怪。是不是想讓自己再打賞些錢?

夏乾覺得胸口悶,翻身起來推開窗戶。月色皎皎,清灑入戶。他吸了吸夜裏寒冷的空氣,趴在窗戶上眺望。

遠處啞兒的木棺清晰可見,在月色下微微發白。她的棺槨沒有下葬,而是直接放在村子邊上的大松樹下邊。

就在夏乾發呆之時,一個身影閃現。那是一個少女的身影,穿著單衣,走路慢吞吞的。

夏乾眯起眼睛才看清楚,是水雲。

若不是看清了臉,夏乾是不會相信的。她走得太慢,不似往常活潑,手中捧著松枝和點心。她輕輕地坐在地上,把點心小心翼翼地擺好;又拿起松枝,掃去木棺上的冰霜。夏乾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卻能看到她不住地用袖子抹著眼睛。待掃幹凈雪,又趴在棺材上遮住了臉,渾身癱軟,不住地顫抖著。

她哭了,也許是怕擾人清夢,哭得無聲無息。

水雲本是私生子,與啞兒不是名正言順的姐妹。白日裏水雲雖然喚啞兒姐,卻也是跟著眾人一起叫的。水雲雖然堅強卻也不過是個小姑娘,如今唯一的親人死去,也只得在黑夜無聲落淚。

月光把一切都洗得發白。人本身就渺小,在死亡的陰影籠罩下又是這麽不堪一擊,似飛雪,該化則化,該無則無。

夏乾輕嘆一聲。這麽小的孩子,給自己姐姐上墳都要有所顧慮,都怪上一輩的人孽債太多。他不想再看,輕輕關上了窗,回到床上蓋好被子昏昏沉沉地睡去了。剛睡下沒多久,卻被凍醒了。睜眼發現蒼白的月色入戶,窗戶被風吹開正在微微顫動。夏乾無奈起身關上窗戶,卻見水雲睡在木棺前的地面上,蜷縮成一團,似乎是哭累了才睡著的。

這麽冷的天……

夏乾不忍,拿了衣服出去,欲將水雲拉回去睡覺。

待他走上前,卻發覺不對。

水雲身上的衣服似乎和之前所穿不同。夏乾想了想,估計自己記錯了。

白色棺槨在月光的照射下越來越蒼白,水雲小小的身影就躺在月下白棺的陰影裏,似是得到了嫦娥的庇佑安然睡去了。夏乾上前,想把她推醒。雖然水雲年紀不大,畢竟男女授受不親,夏乾總不能抱她回去。

他伸出手去,覺得水雲的皮膚冰冷一片。這種冰冷是徹骨的,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麽東西。夏乾一個激靈,一種可怕的念頭吞沒了他。

“水雲,你醒醒!”夏乾額頭冒汗,使勁地推著她。

約莫推了幾下,水雲動了動,囈語幾句將夏乾推開,就是沒有醒來。夏乾見狀大大舒了口氣,原來自己多慮了,水雲真的只是睡著了。

白棺裏是啞兒殘缺的屍體,水雲竟然可以在此酣睡。夏乾搖搖頭,想繼續推她,卻發現她身上白底藍花的外衫滑落,他伸手替她蓋上了。

遠處的林子漆黑一片,隨風傳來微弱的響聲,似是風吹樹葉發出的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