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強弩神箭

鄭芫和覺明師太回到佛堂時,章逸和朱泛都已到了室中,覺明師太對章逸比了個手勢,右手食指豎起彎了兩下,表示馬劄已經死翹翹了。她暗自忖道:“馬劄這廝去而復返,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不曉得我就隨時盯住那口井和我的地道。”

現在的問題是:馬劄死了,有什麽後遺的麻煩?會不會為鄭義門帶來什麽災難?

鄭芫道:“朱泛讓鄭學士削發給馬劄認,這一招實在高明,我瞧那個元宵夜告密的人回去定要倒黴了。”應文大師父對鄭洽合十為禮道:“鄭洽為貧僧落發做替身,實在罪過。”鄭洽合十回禮道:“大師父休要如此說,鄭洽暫時便以您‘應岐’師弟的身分侍候您,反而方便。”

朱泛對著鄭芫笑道:“下次再有人來查,咱們大夥兒都削發為僧,擾得他們一塌糊塗。”鄭芫嗔道:“誇你一句,你就要翻天覆地亂搞。”

章逸皺著眉道:“原來乃是設計讓馬劄撲個空,以告密者認錯人結案,可現在馬劄送了命,他的部下等不著帶頭的,這該如何是好?”一時之間,大家陷入了沉思。

那應能和尚忽道:“馬劄雖死,但對方永遠找不到他的屍體,也就是說他們永遠找不到是咱們動手殺了馬劄的證據呀……”

應文大師父打斷道:“這一點師兄無須過慮,咱們這邊露面的只有你和鄭洽二人,憑你們兩人怎能殺死武藝高強的馬劄?重點在於要讓對方以為馬劄之所以消失,乃是別有原因,與這邊的事無關。錦衣衛對咱們這邊的情形已經一目了然:就是落了發的鄭洽和他師兄應能在家鄉修行宏法罷了!”

大師父一言切中要害,大家都點頭稱是。那於安江道:“俺有一個主意,或許能達到大師父說的……”

鄭芫道:“於叔快講,你總是有好主意的!”於安江笑道:“承锺靈女俠這般瞧得起,真不容易啊。俺的主意是叫廖魁把馬劄的那匹馬牽到浦江城外江邊,尋個好所在,把馬給宰了,要讓馬劄的手下發現後以為馬劄遭仇人暗算,屍首可能跌入江中,隨溪水流到富春江去了。”

朱泛拍手道:“這主意好,馬劄壞事做多了,江湖上仇人多的是,這下栽在高人手上,把他媽的連人帶馬都做掉了,這就跟咱們這邊扯不上關系了。魯烈知道了,不但不會再找這邊的碴,恐怕睡覺都睡不著了,他做的壞事可比馬劄多一倍也不止,這就叫那個什麽……竹難書。”鄭芫道:“朱泛,你成語搞不清楚還要賣弄。”

章逸前後想了想,點頭道:“這主意要想蒙混過關,恐怕有些一廂情願,但眼下別無他計,便值得一試。大師父,您說可好?”

應文大師父點頭道:“朱棣到處在搜尋貧僧的下落,咱們固然是隱姓埋名,步步為營,他們那邊卻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宣揚要搜捕貧僧。只因朱棣已對天下宣稱建文已死,還以帝禮葬了建文,魯烈如明著要抓建文,豈不自相矛盾?是以他們也是遮遮掩掩,盡量暗中行動,避免把事鬧大。對貧僧而言,最重要的是不能牽累到鄭義門的無辜。”

章逸道:“大師父說得好,試想魯烈接到回報說建文帝並不在鄭義門,是告密者誤將鄭洽看成了建文,然後馬劄又突然失蹤,他多半得要好好編個故事,在朱棣面前為這趟失敗的行動交代一個說法哩。”

於安江右拳打在左掌裏,冷冷地道:“章頭兒這話說得透徹,不愧是錦衣衛的高層大官,完全掌握了當官的心理。魯烈這廝不但不會張揚,反而會盡量把行動失敗的責任推給馬劄,只因馬劄不會說話了。大夥如無其他意見,俺這就去找廖魁辦事了。”他眼光投向一直沒說話的覺明師太,她好像沒有什麽意見,也沒有怎麽進入狀況,只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道:“反正馬劄在黑暗中永遠出不來了。”

眾人不十分明白她這句話有何深意,鄭芫卻覺得一股寒意從脊背涼下去,她隱隱覺得覺明師太一切的心思和關切,全部集中在回味如何把人鎖在她的機關中,讓他呼天不應喊地不靈,然後慢慢絕望而死。

於安江匆匆離席找廖魁辦事去了,佛堂中難得大夥兒齊聚,章逸便向應文道:“大師父,不論魯烈那邊反應如何,咱們要準備離開鄭義門了。只待方軍師他們回來,咱們就動身南遷。”

應文道:“方軍師他們去了已有兩個多月,照說應該回來了?”鄭芫也道:“傅翔臨走時曾告訴我,此去尋找長住久安之地,方軍師胸有成竹,只是要去實地勘查一番,兩個月內一定回來,不知為何迄今音訊全無?”

朱泛道:“話雖如此,其實也說不準,如果所勘查之地並不合適,他們三人便要繼續向南去看別的地點。大師父不需擔心,也不要心焦。”鄭芫忽然道:“完顏道長呢?道長從早到晚都不見蹤影,不知現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