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洞裏神仙(第2/20頁)

至於國防軍事怎麽辦?朱元璋極以他幾個封王的兒子為傲,在殺光了開國有功的大將之後,心中的算盤是軍國之事自有我戍邊的諸王壓陣,北夷不敢越雷池半步。如是外有諸王鎮疆,內有能臣治國,大明的江山可垂百世。

但是朱元璋的計算中有個要命的盲點,那盲點就是他自己。他死後,誰能鎮得住那幾位強悍的藩王?寧王、燕王諸強藩在太祖健在時無不唯中央皇命是聽,但那時的皇命也是父命,這些藩王從小跟著父親東征西討,他們對朱元璋的本事無不心服口服,一聲令下,絕無二話。但朱元璋不在世了,情況立即變調,何況新登基的小皇帝還是叔叔們從小看著長大的侄兒?

於是朱元璋一世精明,卻因這個盲點,致使身後不到一年,一種禍將起於蕭墻、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已經籠罩著南京城。

此時,皇宮裏的議政廳中,朱允炆坐在長廳首位,兩邊各放了幾張椅子,黃子澄、齊泰、方孝孺坐在左邊,徐輝祖和梅殷坐在右邊。徐輝祖手中持著一封信,正十分惶恐地上奏:“臣適才接報,燕王二公子朱高煦盜了臣的坐騎,出了金川門往北而去。臣派人追趕到江邊,得知二公子已經渡江北上,判斷他定是直奔燕京,臣已命驛道上各軍防要塞嚴加注意。高煦公子留有一封信,說燕王妃病危,他心急母病,只好借臣的快馬趕回燕京,日後再來請罪雲雲。”說著便將那封信呈給朱允炆過目。

朱允炆皺了皺眉頭,瞄了那封信一眼,對徐輝祖道:“朱高煦留京習政,並非人質,徐都督也沒有看管他的責任,此事不必自責。”徐輝祖跪下叩首,道:“防衛京師乃臣之職責,發生此事,臣難逃責任。倒是臣那匹坐騎堪稱神駿,一般生人近不得身,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遭人盜走,此事大不尋常,怕是極熟之人幹的。”

那黃子澄插口道:“徐都督之意,謂朱高煦公子買通了徐都督極熟悉之人下手盜馬?公子要離南京,為何定要用徐都督的坐騎?難道他不能騎自己的坐騎離城?”

徐輝祖倒抽一口涼氣,暗忖黃子澄熟悉京城各項防務,怎會問此問題?自是要問給皇上聽的,當下據實回道:“一則臣的坐騎人稱‘絳風’,是匹日行千裏的好馬,也許高煦公子心急,亟需快馬早日返家。再則,臣的馬出城通行,不需向守備參將報備。”兵部的齊泰開口了:“如此說來,徐都督的坐騎竟比兵部的令牌還要方便啊。”

朱允炆聽到這裏哼了一聲,徐輝祖已經出了一身冷汗。這時太祖的二駙馬梅殷向朱允炆行了禮,開口道:“皇上,容臣告稟……”朱允炆擡手道:“姑爺不必多禮,有話請講。”梅殷道:“據臣所知,那匹‘絳風’寶馬隨徐都督征戰多年,軍中官士無人不識得,見了公子騎此馬出城,很自然便會放行。便是齊兄自己的馬出城,我就不信守城的軍士會問齊兄要令牌呢。”

朱允炆揮了揮手,要大家不再談論出城的細節,他問眾人道:“朕這個堂兄弟盜馬不辭而別,諸卿看這裏面有何蹊蹺?”一直沒有開口的方孝孺這時起身道:“燕王的二公子既非人質,亦不受拘束,原本就可來去自如,只是盜馬不告而別做得魯莽無禮。吾皇以仁義治天下,依臣愚見,不妨暫且接受他急奔母疾的理由。明年皇上改建新元時,可命諸王遣公子入朝拜賀,那時再加訓飭,或者再加……再加其他處置。”

方孝孺的言下之意是:人都已經跑了,不如先示大度,明年再作處理。到時如有必要,便把諸王之子留在南京做人質,也就是皇帝一句話而已。朱允炆聽了覺得合意,便道:“孝孺所言甚是,便是這般處理吧。”

二駙馬梅殷奏道:“啟稟皇上,上次議政時齊泰提到良將難求一事,臣思考良久,覺得培養新將固然極為重要,但一則需長期為之,再則軍中亟需有實戰經驗的老將帶領年輕軍官,方能逐漸養成皇上的親信將領及精銳親兵。”

朱允炆對這問題極為重視,主要也是因為有經驗的開國大將被太祖殺戮殆盡,擁兵親王又不能推心置腹,朝中確實缺乏優秀將帥,聽二駙馬談到這事,便問道:“姑爺計將安出?”

梅殷是朱元璋生前召到病榻前親口交代的“顧命大臣”,也覺此事極為重要,再三思考後有了一些想法,便奏道:“臣見老將中長興侯耿炳文尚在,幾個開國元勛的後人中也有可用之人,彼等借乃父威名,在軍中受到多數軍官敬重。皇上或可從中擇優者拔擢,委以重任。”朱允炆點頭道:“卿可舉例否?”梅殷道:“曹國公李景隆襲父之爵,熟讀兵書,又多次在北方練兵,頗有乃父之風,是臣心目中的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