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與子共穴相扶將(第3/15頁)

待見石室中煙霧淡了些,便向斜坡上走去,只見那塊巨石安然無恙,巍巍如故,只炸去了極小的一角。張無忌頗為沮喪道:“只怕再炸七八次,咱們才鉆得過去。可是所余火藥,最多只能再炸兩次。”提起長矛,又在石上鉆孔,鉆刺了幾下,一矛刺在甬道壁上,忽然一塊鬥大的巖石滾了下來,露出一孔。他又驚又喜,伸手進去,扳住旁邊的巖石搖了搖,微覺晃動,使勁一拉,又扳了一塊下來。他連接扳下四塊尺許方圓的巖石,孔穴已可容身而過。原來甬道的彼端另有通路,這一次爆炸沒炸碎大石,卻將甬道的石壁震松了。這甬道乃是用一塊塊鬥大花岡石砌成。

他手執火把先爬了進去,招呼小昭入來。那甬道仍是一路盤旋向下,他這次學得乖了,左手挺著長矛,提防圓真再加暗算,約莫走了四五十丈,到了一處石門。他將長矛和火把交給小昭,運勁推開石門,裏邊又是一間石室。

這間石室極大,頂上垂下鐘乳,顯是天然的石洞。他接過火把走了幾步,突見地下倒著兩具骷髏。骷髏身上衣服尚未爛盡,看得出是一男一女。

小昭似感害怕,挨到他身邊。張無忌高舉火把,在石洞中巡視了一遍,道:“這裏看來又是盡頭了,不知能不能再找到出路?”伸出長矛,在洞壁上到處敲打,每一處都極沉實,找不到有聲音空洞的地方。

他走近兩具骷髏,只見那女子右手抓著一柄晶光閃亮的匕首,插在她自己胸口,他一怔之下,立時想起了圓真的話。圓真和陽夫人在秘道之下私會,給陽頂天發見。陽頂天憤激之下,走火身亡,陽夫人便以匕首自刎殉夫。“難道這兩人便是陽頂天夫婦?”再走到那男子的骷髏之前,見已化成枯骨的手旁攤著一張羊皮。

張無忌拾起一看,只見一面有毛,一面光滑,並無異狀。

小昭接了過來,喜形於色,叫道:“恭喜公子,這是明教武功的無上心法。”說著伸出左手食指,在陽夫人胸前的匕首上割破一條小小口子,將鮮血塗在羊皮之上,慢慢便顯現了字跡,第一行是“明教聖火心法:乾坤大挪移”十一個字。

張無忌無意中發見了明教的武功心法,卻並不如何歡喜,心想:“這秘道中無水無米,倘若走不出去,最多不過七八日,我和小昭便要餓死渴死。再高的武功學了也是無用。”向兩具骷髏瞧了幾眼,又想:“那圓真如何不將這‘乾坤大挪移’的心法取了去?想是他做了這件大虧心事後,不敢再來看一眼陽氏夫婦的屍體,當然,他決不知道這張羊皮上竟寫著武功心法,否則別說陽氏夫婦已死,便是活著,他也要來設法盜取了。”問小昭道:“你怎知道這羊皮上的秘密?”

小昭低頭道:“老爺跟小姐說起時,我暗中偷聽到的。他們是明教教徒,不敢違犯教規,到這秘道中來找尋。”

張無忌瞧著兩堆骷髏,頗為感慨,說道:“把他們葬了罷。”兩人去搬了些炸下來的泥沙石塊,堆在一旁,再將陽頂天夫婦的骸骨移在一起。

小昭忽在陽頂天的骸骨中撿起一物,說道:“張公子,這裏有封信。”

張無忌接過來一看,見封皮上寫著“夫人親啟”四字。年深日久,封皮已黴爛不堪,那四個字也已腐蝕得筆劃殘缺,但依稀仍可看得出筆致中的英挺之氣,那信牢牢封固,火漆印仍然完好。張無忌道:“陽夫人未及拆開,便已自殺。”將那信恭恭敬敬的放在骸骨之中,正要堆上沙石。小昭道:“拆開來瞧瞧好不好?說不定陽教主有甚遺命。”

張無忌道:“只怕不敬。”小昭道:“倘若陽教主有何未了心願,公子去轉告老爺小姐,讓他們為陽教主辦理,那也是好的。”張無忌一想不錯,便輕輕拆開封皮,抽出一幅極薄的白綾來,只見綾上寫道:

“夫人妝次:夫人自歸陽門,日夕郁郁。余粗鄙寡德,無足為歡,甚可歉咎,茲當永別,唯夫人諒之。三十二代衣教主遺命,令余練成乾坤大挪移神功後,率眾前赴波斯總教,設法迎回聖火令。本教雖發源於波斯,然在中華生根,開枝散葉,已數百年於茲。今韃子占我中土,本教誓與周旋到底,決不可遵波斯總教無理命令,而奉蒙古元人為主。聖火令若重入我手,我中華明教即可與波斯總教分庭抗禮也。”

張無忌心想:“原來明教的總教在波斯國。這衣教主和陽教主不肯奉總教之命而降順元朝,實是極有血性骨氣的好漢子。”心中對明教又增了幾分欽佩之意,接著看下去:

“今余神功第四層初成,即悉成昆之事,血氣翻湧不能自制,真力將散,行當大歸。天也命也,復何如耶?”

張無忌讀到此處,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原來陽教主在寫這信之時,便已知道他夫人和成昆在秘道私會的事了。”見小昭想問又不敢問,於是將陽頂天夫婦及成昆間的事簡略說了。小昭道:“我說都是陽夫人不好。她若是心中一直有著成昆這個人,原不該嫁陽教主,既已嫁了陽教主,便不該再和成昆私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