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舐犢之情(第4/8頁)

閔柔本不願丈夫即提雪山派之事,但既已提到,也已阻止不來,只是秀眉微蹙,生恐石清嚴辭盤詰愛兒,卻聽石破天道:“耿萬鐘?他們當真是我師叔嗎?那時我不知他們要捉我,我自然不怕。”石清道:“那時你不知他們要捉你?你……你不知耿萬鐘是你師叔?”石破天搖頭道:“不知!”

閔柔見丈夫臉上掠過一層暗雲,知他甚為惱怒,只是強自克制,便道:“孩兒,人孰無過?知過能改,善莫大焉。從前的事既已做下來,只有設法補過,爹爹媽媽愛你勝於性命,你不須隱瞞,將各種情由都對爹媽說好了。封師父待你怎樣?”石破天問道:“封師父,那個封師父?”他記得在那土地廟中曾聽父母和白萬劍提過封萬裏的名字,便道:“是風火神龍封萬裏麽?我聽你們說起過,但我沒見過他。”石清夫婦對瞧了一眼,石清又問:“白爺爺呢?他老人家脾氣非常暴躁,是不是?”石破天搖頭道:“我不識得甚麽白爺爺,從來沒見過。”石清、閔柔跟著問起淩霄城雪山派中的事物,石破天竟是全然不知。

閔柔道:“師哥,這病是從那時起的。”石清點了點頭,默不作聲。二人已了然於胸:“他從淩霄城中逃出來,若不是在雪山下撞傷了頭腦,便是害怕過度,嚇得將舊事忘了個幹幹凈凈。他說在摩天崖和長樂幫中發冷發熱,真正的病根卻在幾年前便種下了。”

閔柔再問他年幼時的事情,石破天說來說去,只是在荒山如何打獵捕雀,如何帶了阿黃漫遊,再也問不出甚麽所以然來,似乎從他出生到十幾歲之間,便只一片空白。

石清道:“玉兒,有一件事很是要緊,和你生死有重大幹系。雪山派的武功,你到底學了多少?”石破天一呆,說道:“我便是在土地廟中,見到他們練劍,心中記了一些。他們很生氣麽?是不是因此要殺我?爹爹,那個白師父硬說我是雪山派弟子,不知是甚麽道理。但我腿上卻當真又有雪山劍法留下疤痕,唉!”

石清向妻子道:“師妹,我再試試他的劍法。”拔出長劍,道:“你用學到的雪山劍法和爹爹過招,不可隱瞞。”

閔柔將自己長劍交在石破天手中,向他微微一笑,意示激勵。石清緩緩挺劍刺去,石破天舉劍一擋,使的是雪山劍法中一招“朔風忽起”,劍招似是而非,破綻百出。

石清眉頭微皺,不與他長劍相交,隨即變招,說道:“你只管還招好了!”石破天道:“是!”斜劈一劍,卻是以劍作刀,更似金烏刀法,顯然不是劍法。石清長劍疾刺,漸漸緊迫,心想:“這孩子再機靈,也休想在武功上瞞得過我,一個人面臨生死關頭之際,決不能以劍法作偽。”當下每一招都刺向他的要害。石破天心下微慌,自然而然的又和沖虛、天虛相鬥時那般,以劍作刀,自管自的使動金烏刀法。石清出劍如風,越使越快。

石破天知道這是跟爹爹試招,使動金烏刀法時劍上全無內力狠勁,單有招數,自是威力全失。倘若石清的對手不是自己兒子,真要制他死命,在第十一招時已可一劍貫胸而入,到第二十三招時更可橫劍將他腦袋削去半邊。在第二十八招上,石破天更是門戶洞開,前胸、小腹、左肩、右腿,四處同時露出破綻。石清向妻子望了一眼,搖了搖頭,長劍中宮直進,指向石破天小腹。

石破天手忙腳亂之下,揮刀亂擋,當的一聲響,石清手中長劍立時震飛,胸口塞悶,氣也透不過來,登時向後連退四五步,險些站立不定。石破天驚呼:“爹爹!你……你怎麽?”拋下長劍,搶上前去攙扶。石清腦中一陣暈眩,急忙閉氣,揮手命他不可走近。原來石破天和人動手過招,體內劇毒自然而然受內力之逼而散發出來。幸好石清事前得知內情,凝氣不吸,才未中毒昏倒,但受到毒氣侵襲,也已頭昏腦脹。

閔柔關心丈夫,忙上前扶住,轉頭向石破天道:“爹爹試你武功,怎地出手如此沒輕沒重?”石破天甚是惶恐,道:“爹爹,是……是我不好!你……你沒受傷麽?”

石清見他關切之情甚是真切,大是喜慰,微微一笑,調勻了一下氣息,道:“沒甚麽,師妹,你不須怪玉兒,他確是沒學到雪山派的劍法,倘若他真的能發能收,自然不會對我無禮。這孩子內力真強,武林中能及上他的可還沒幾個。”

閔柔知道丈夫素來對一般武學之士少所許可,聽得他如此稱贊愛兒,不由得滿臉春風,道:“但他武功太也生疏,便請做爹爹的調教一番。”石清笑道:“你在那土地廟中早就教過他了,看來教誨頑皮兒子,嚴父不如慈母。”閔柔嫣然一笑,道:“爺兒兩個想都餓啦,咱們吃飯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