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兩塊銅牌

石破天見那艘死屍船已影蹤不見,村中靜悄悄地竟無一人,走一步,心中便怦的一跳,臉色早已慘白,自言自語:“幸好他們都已躲了起來,瞧不見咱們。”

張三、李四端相地形,走到一座小茅舍前,張三伸手推開板門,徑自走到灶邊,四面看了一下,略一沉吟,抱起一口盛滿了水的大石缸,放在一旁,缸底露出一個大鐵環來。李四抓住鐵環,往上一提,忽喇一聲響,一塊鐵板應手而起,現出一個大洞。

張三當先躍下,李四跟著跳落。石破天只看得嘖嘖稱奇,料得必是鐵叉會中那幹兇人的藏身之所,忙勸道:“兩位哥哥,這可下去不得……”話未說完,張三、李四早已不見,只得硬起了頭皮,也跳了下去。

前面是條通道,石破天跟在二人身後惴惴而行,只走出數步,便聽得有人大喝:“哪一個?”勁風起處,兩柄明晃晃的鐵叉向張三刺來。張三雙手揮出,在鐵叉杆上一拍,內力震蕩之下,那二人翻身倒地而死。

甬道墻上點著牛油巨燭,走出數丈,便即轉彎,每個轉角處必有兩名漢子把守。張三每次只一揮手間,便將手持鐵叉的漢子殺死,出手既快且準,幹凈利落,決不使到第二招。

石破天張大了口合不攏來,心想:“張大哥使的是甚麽法術?倘若這竟是武功,那可比丁不三、丁不四爺爺、白師傅他們厲害得多了。”

他心神恍惚之間,只聽得人聲喧嘩,許多人從甬道中迎面沖來。張三、李四仍是這麽緩步前進,對面沖來的眾人卻陡然站定,臉上均現驚恐之色。

張三道:“總舵主在這兒嗎?”

一名身材高大的壯漢抱拳道:“在下尤得勝,是小小鐵叉會的頭腦。兩位大駕降臨,失迎之至。請到廳上喝一杯酒。啊,還有一位貴客,請三位賞光。”

張三、李四點了點頭。石破天見周遭情景詭異之極,在這甬道之中,張三已一口氣殺了十二名鐵叉會的會眾,料想對方決不肯罷休,只想轉身逃命,然見張三、李四毫不在乎的邁步而前,勢不能獨自退出,只得跟隨在後,卻忍不住全身簌簌發抖。

鐵叉會總舵主尤得勝在前恭恭敬敬的領路,甬道旁排滿了鐵叉會會眾,都是手執鐵叉,叉頭鋒銳,閃閃發光。張三、李四和石破天在兩排會眾之間經過,只轉了個彎,眼前突然大亮,竟是到了一間大廳之中,墻上插著無數火把,照耀如同白晝,四周也是站滿了手持鐵叉的會眾。石破天偶爾和這些人惡毒兇狠的目光相觸,急忙轉頭,不敢再看。

尤得勝肅請張三、李四上座。張李二人也不推讓,徑自坐了。張三笑指身旁的座位,道:“小兄弟,你就坐在這裏罷。”石破天就座後,尤得勝在主位相陪。

片刻間幾名身穿青袍、不帶兵刃的會眾捧上杯筷酒菜。張三、李四左手各是一抖,袍袖中同時飛出一物,拍的一聲,並排落在尤得勝面前,卻是兩塊銅牌,平平整整的嵌入桌子,恰與桌面相齊,便似是細工鑲嵌一般。每塊牌上均刻有一張人臉,一笑一怒,與飛魚幫死屍船艙門上所釘兩塊銅牌一模一樣。

尤得勝臉色立變,站起身來,嗆啷啷之聲大響,四周百余名漢子一齊抖動鐵叉,叉上鐵環發出震耳之聲,各人踏上了一步。

石破天叫聲:“啊喲!”忙即站起,便欲奔逃,暗想:“在這地底下的廳堂之中,可不易脫身。”斜眼瞧張三、李四時,只見一個仍是笑嘻嘻地,另一個陰陽怪氣,也是絲毫不動聲色,石破天無可奈何,只得又再坐下。

尤得勝慘然道:“既是如此,那還有甚麽話可說。”張三笑道:“尤總舵主,你是山西‘伏虎門’的惟一傳人,雙短叉的功夫,當世只有你一人會使。我們是來邀請你到俠客島去喝碗臘八粥,別無他意,不用多疑。”尤得勝遲疑了片刻,伸手在桌上一拍,兩塊銅牌跳了起來,他伸手接住,放入懷中,說道:“姓尤的臘八準到。”張三右手大拇指一豎,說道:“多謝尤總舵主,令我哥兒倆不致空手而回。”

人叢中忽有一人大聲說道:“尤總舵主雖是咱們頭腦,但鐵叉會眾兄弟義同生死,可不能讓總舵主獨自為眾兄弟送命。”石破天一聽聲音,便認出他是在船艙中連殺二人的那個胡大哥,知道此人兇悍異常,不由得心下又是怦怦亂跳。

尤得勝苦笑道:“徒然多送性命,又有何益?我意已決,胡兄弟不必多言。”提起酒壺,去給張三斟酒,但右手忍不住發抖,在桌面上濺了不少酒水。

張三笑道:“素聞尤總舵主英雄了得,殺人不眨眼,怎麽今天有點害怕了嗎?”端起酒杯放到嘴邊,突然間乒乓一聲,酒杯摔在地下,跌得粉碎,跟著身子歪斜,側在椅上。石破天驚道:“大哥,怎麽了?”側頭問李四道:“二哥,他……他……”一言未畢,見李四慢慢向桌底溜了下去。石破天更是驚惶,一時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