錫爾-阿納吉斯特:零(第4/11頁)

於是,蓋勒特得到了安撫,轉身要離開,還好是沿著另外一條路出園,不需要經過我和斯達尼恩躲避的地方。他的整個姿態完全不同,顯然心情改善了不少。我應該為此感到高興,不是嗎?蓋勒特是整個計劃的總管。他開心的時候,我們所有人都會更安全。

克倫莉站在那裏目送他,直到他消失。然後她轉過頭來,直直地看著我。斯達尼恩在我身邊發出近於窒息的聲音,但她是個笨蛋。克倫莉當然不會告發我們。她為什麽要那樣做?她的那些演示,根本就不是給蓋勒特看的。

然後她也離開了花園,從蓋勒特離去的地方。

這是最後一課。我覺得,也是我最需要的一課。我告訴斯達尼恩帶我回房間,她真的是解脫到了發出快意的呻吟聲。等我回去,解除監控系統的魔法,提醒斯達尼恩不要做傻事之後,打發她走人。然後我躺在自己的長椅上,回想剛剛得到的知識。它在我心裏生根,就像一點兒星火,讓周圍的一切都漸漸開始被引燃,冒出濃煙。

然後,克倫莉諧調任務返回之後經過了幾個夜晚,那火星,已經在我們所有人心中引燃火焰。

那是外出之後我們所有人第一次聚齊。我們把大家的本體包裹在一層冷冷的炭塊裏面,這可能很合適,因為雷瓦發出嘶鳴聲,回蕩在我們所有人的身體裏,就像沙礫在裂隙之間擦過。這是接地線的聲響/感覺/隱知感,即所謂荊棘叢。這也是靜電空白處的回聲,特魯瓦(還有恩提娃、阿爾瓦,其他所有人)曾經存在的地方。

這將是我們為他們開啟地質魔法學引擎之後,等待我們的結局。他說。

婕娃回答,是的。

他又一次嘶鳴。我以前從未隱知到他如此憤怒。我們出行之後的這些天,他一直都在變得更加憤怒。但話說回來,我們其他人也是一樣——而現在,到了我們提出不可能的要求的時刻。我們應該讓他們一無所得,雷瓦宣布,然後我感覺到他的決心再度強化,變得惡意充盈。不,我們應該以牙還牙。

詭異的細微波形在我們的網絡間傳遞,代表著印象和行動:終於,我們有了計劃。一個實現不可能目標的途徑,如果我們無法要求別人給予的話。只要在最適合的時機,觸發最合適的那種能量波峰,趕在引擎組件都已經發射,但引擎本身還沒有完全啟動之前。所有那些部件中儲存的魔力——數十年的累積,一整個文明的成果,數百萬生命的精華——將湧回錫爾-阿納吉斯特魔法系統。首先就會燒毀荊棘叢和裏面那些可憐的“莊稼”,讓死者終於得到安息。然後魔法會延燒過我們的身體,我們是整個巨型機械中最為脆弱的部件。屆時我們將全部死亡,但死亡也勝過他們打算給我們的結局,所以我們知足。

一旦我們都死了,地府引擎的魔力就會毫無阻礙地漫過城中所有的能量渠道,將其燒毀至無法修復。錫爾-阿納吉斯特的每座站點都將關閉——直運獸將關機,除非它們有備用引擎,燈火將熄滅,機器停止,現代魔法帶來的無數便利,都將被抹除,無論它們存在於家具、設備,還是化妝品中間。幾代人準備迎接地質魔法時代的全部努力都將付諸東流。引擎那麽多晶體部件都將變成大而無當的頑石,被損毀,被燃盡,失去全部動力。

我們不需要像他們那樣殘忍。我們可以讓部件們落地時避開人口最集中的地區。我們的確是他們創造出來的妖魔,甚至比他們預想的更強大,但在面對死亡的時候,我們會成為自己想要的那種妖魔。

那麽,我們都同意嗎?

同意。雷瓦,憤怒。

同意。婕娃,悲憫。

同意。畢尼娃,解脫。

同意。塞萊娃,爽直。

同意。達什娃,疲憊。

還有我,沉重如鉛塊,也說,同意。

所以,我們達成了共識。

只有在我自己心裏,我在想,不要啊,我想到克倫莉的面容,她出現在我的想象中。但有些時候,當世界過於嚴酷,愛也只能更嚴酷。

啟動日。

有人給我們拿來了營養品——蛋白質塊,一邊粘了新鮮香甜的水果,還有一種飲料,別人說它既流行又好喝:安茶,裏面添加不同成分,就會變成不同顏色,每種都鮮艷。特別的飲料,為了慶祝特別的日子。其實那東西一股子粉末味,我並不喜歡。然後,就到了前往啟動現場的時間。

下面講講地府引擎的工作方式吧,簡短說一下。

首先我們要激活那些部件,它們都已經在各自的接口停留了數十年,通過錫爾-阿納吉斯特的每個節點引流生命能量——並把其中一部分留下來供以後使用,包括那些通過荊棘叢強行灌給它們的能量。不過,它們現在已經達到存儲和再生能量的最大值,每一塊都能充當自成體系的魔法發動機。現在,當我們發出召喚,那些部件就會從它們各自的接口升起。我們會把它們的力量合並在一起,組成一個穩定的網絡,然後,把這股能量投向一個反射器,讓魔力進一步強化、集中,然後注入縞瑪瑙碑。縞瑪瑙碑會將能量直接引入地核,導致一次能量大爆發——然後縞瑪瑙碑會把這批能量推入錫爾-阿納吉斯特饑渴的引導系統中。事實上,大地會變成一台巨大的地府引擎,地核充當核心發動機,輸出魔力的規模遠遠超過其吸取數量。從那一刻開始,這個系統就會變成自足、永續的。錫爾-阿納吉斯特會吸取行星本身的生命力,直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