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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用細菌和DNA分子構建類似電路元件結構的實驗?”

“啊,原來嫂子也在,那就好說多了。對。不過那是幾年前的事了。簡單地說,我現在在一台生物計算機裏,或者說我現在是一台生物計算機。”

看到狄兒愣在那裏,我大概明白事情確實有些超乎想象。

“這事你一定要幫我保密,特別是對警察。我想等見到你我們再好好解釋吧,我現在在警局,昨天他們把我們一起帶走了,作為‘我們’遺留在酒店的物品之一。他們不可能發現我們,所以你得再跑一趟把我們領回去,他們會樂意的。你得說要把用不上的東西拿回去,否則他們會起疑心。現在我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我已經沒有功夫再罵他,掛掉電話以後,我問狄兒生物計算機是什麽意思。

“我也沒有多少了解,因為這應當還只是一個概念而已,你可以理解為,用有機分子代替單晶矽,制作成一個類似計算機的生物體。生物邏輯門已是學界幾年前的新聞了,是英國人做出來的。高中生物還沒忘吧,有機分子比如DNA本身就攜帶有大量信息。生物體內信息的傳遞本質上是依靠電荷,神經纖維也可以說是一種特殊的電路。”

“通過有機分子來傳播信息,那麽從名稱上看,生物邏輯門的重要性相當於邏輯門在集成電路中的位置了?”

“是的,這是很基礎的一步。但距離生物計算機還太遠,那基本是人們的想象而已。除非短短幾年裏這項技術已經發生了不只一兩次的重大突破。”

“生物計算機很厲害?”

“理論上講,運算速度要比目前的電子計算機高出五六個數量級,同時耗能低得可怕。另外,生物計算機不只是計算機,也是生物,具有生物的特性。也可以是有血有肉的那種。”

“難道到警局後我會看到兩籠金絲雀?”

“也可能是微型的生物機器人,如果是這樣,它們就可以在人體內靠細胞的營養永遠工作下去,而且不會有任何排異反應。它們可以自我修復、自我復制,可以和人體組織有機結合,甚至——”

“甚至?”

“甚至可以和大腦結合……我想我大概猜到現在是什麽情況了。”

“我想我也是,至少是一部分。”

“但即便是微型生物機器人也應該不足以存儲整個人腦的信息量啊?”

“那麽我猜事實可能要更驚人。”

直接去警局拿東西顯然是不可能的。我又在家裏待了一天,才等到警察的傳喚。

“他的郵箱裏沒有你說的那個郵件。我們在郵箱服務器裏也沒有找到相關的記錄。”

“專用通信衛星?”

“也許吧。或者壓根就沒有那封郵件。”那個瘦小的警察眯著眼看了我一下。

“但他發給我的郵件是確確實實的。”

“Anyway,那四天裏酒店公共場所的錄像都沒有捕捉到過他們,2月1日到4日那個房間一直沒有任何人出入,也就是說他們一直在房間裏。他們旁邊的一堆再普通不過的東西中間,只有兩台幾乎全新的電腦是可疑的。現場和他們體內沒有任何藥劑殘留,沒有傷痕或任何搏鬥痕跡,廢餐盒和泡面桶都沒有問題。而且,在事發前他還可以給你發求救短信,說明他意識到了危險。兩個人為什麽突然變成植物人,那四天房間裏究竟發生了什麽,這些我們都不知道,而且沒有任何線索。唯一的解釋是他們信仰印度教,想通過苦行擺脫輪回。如果是這樣,那位給你發短信的朋友一定是失敗了。”

“電腦怎麽樣?”

“我剛才說‘幾乎全新’。”

“也許你們應該查一查窗戶的情況?”

“謝謝你聰明的建議,”他說,“我們叫你來是問問你有沒有新線索,另外還要請你把他們那些已經確定沒有問題的東西帶走,警局不是垃圾場。”

“我沒有什麽新線索。”

“當然,你可以回去了。”

回來的路上我打算忘掉那個盛氣淩人的警察。我打電話給老易讓他來我家。到家以後,我把東西都拿出來放好。行李箱、裏面的衣服、書、精致的護眼台燈、帳篷、玻璃珠、煙鬥、打火機、小盆栽、剃須刀、台歷、時鐘、動漫海報……看來那位艾力斯很喜歡把自己習慣的生活用品隨身帶著。剛拿起手機,老易就到了。我打給老畢,開免提,我們三個人都開始認真聽。

“那麽,哪一個是你?”

“你把我們放到陽台去,就是這兩盆小盆栽。”

我照做了。“多好的障眼法。所以,你們真的是植物人了,而且還是高貴的蘆薈人和仙人球人。”

“這不是很美嗎。好了,我來詳細地跟你說明一下情況吧。這位艾力斯,曾是理查德·基特尼的學生,就是幾年前做出生物邏輯門的那夥人中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