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式 017:視角(第2/4頁)

其他人從食物櫃台回來了,切尼帶來一只放在盤子裏的梨,還有他要的水。總管心想,假如今天發生什麽可怕的事,法醫試圖通過他們腸胃裏的物質重構當天的事件,那麽切尼將會像一只挑剔的鳥,維特比像一頭豬,徐熱衷於健康,而格蕾絲吃得極少。此刻,她正注視著他。她已坐回到椅子上,面前擺著咖啡和兩包餅幹,仿佛打算以此作為證據來指控他。他定了定神,啜了一小口水,試圖讓頭腦保持清醒。

“例會是每個周四,還是隔周的周四?”他說道,只是想試試水,順便展開閑聊。他有一股沖動,想要借這個問題暗中探查一下部門裏的士氣,但他將此想法壓制下去。

然而格蕾絲不想閑聊。

“你想聽個故事嗎?”她說道,這並非問句。她看上去像是打定了主意。

“當然,”總管說,“有何不可呢?”切尼在他身邊惴惴不安,維特比和徐變得神情木訥,好像縮小了一圈,他們將視線移開,不再看格蕾絲,仿佛她是相斥的磁極。

她直勾勾地瞪著他,讓他失去了吃梨的意願。“那是關於一名對付國內恐怖主義的探員。”好了,這就開始了。

“真有意思,”總管說,“我曾有一段時間負責國內恐怖主義。”

她繼續說下去,就好像總管沒講過一個字:“故事是關於一次失敗的外勤任務,也是該名探員在訓練結束後的第三次任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第二次,而是第三次,因此實在沒什麽借口。他的工作是什麽呢?他要觀察並匯報西北海岸的分.離主義武裝——基地在山區裏,但會去兩個主要港口城市招募。”總部相信,這一武裝組織中的激進分子有意願也有資源做出幹擾海運、炸毀大樓之類的事,“這些人並無統一的政治觀點或願景,基本上只是一群無知的白人男子,該是上大學的年紀,卻不在大學裏。還有少數受激進思想影響的女人,再有就是一般的普通人,並不清楚那群無知的家夥目的何在。他們全都不如這名探員愚蠢。”

總管一動不動,感覺自己的臉像要裂開似的。他越來越熱,體內仿佛有一股灼烈的火焰在蔓延。她要一磚一瓦地將他扳倒嗎?在南境局這些剛剛與他建立起一點和睦關系的人面前?

切尼發出呼呼的吹氣聲,以示對談話的走向並不贊成。維特比的表情就好像有個陌生人從很遠處向他走來,一邊走,一邊對他詳細描述一次有趣的談話,但距離還不夠近,他聽不太清——所以很抱歉,不是他的錯。

“聽起來有點耳熟。”總管說,因為事實的確如此,他甚至知道後續的發展。

“該名探員滲透這一團體,或者說滲透進團體的邊緣,”格蕾絲說,“他結識了核心人物的幾個朋友。”

徐皺著眉頭,一邊專心觀察地毯上的有趣事物,一邊托著餐盤站起身。她擠出一句愉快但稍嫌突兀的告別,然後離開了桌子。

“這不公平,格蕾絲,你知道的。”切尼傾身低語,仿佛如此一來就只有她聽得見,“這是偷襲。”然而總管認為,這很公平,非常公平。他們事先並沒有約定基本規則。

“該名探員開始跟著那些朋友一起混,最後,他們來到一家酒吧。二把手的女朋友時常喜歡來這裏喝一杯。她在名單裏,他記得她的照片。但他不僅僅只是觀察與匯報,這名聰明透頂的探員置命令於不顧,開始跟她搭話,就在那間酒吧裏__”

“你要我把剩下的故事講完嗎?”總管插話道。因為他可以講。他可以講——他想要講,有強烈的意願要講——並對格蕾絲產生了一種有悖常理的感激,因為這純粹是人的問題,與其他一切相比,要正常得多。

“格蕾絲……”切尼懇求道。

但格蕾絲揮揮手,不理會他倆,卻把臉轉向維特比,因此維特比別無選擇,只能看著她。“他不單單是跟這女人說話,維特比,”——維特比聽見自己的名字被牽扯進去,吃了一驚,就好像她用胳膊摟住了他——“而且還引誘她,自以為對任務有幫助。因為他是個自負的人,因為他缺少約束。”母親稱這類話為典型的謠言,就跟她總結出的其他許多典型一樣,但就這一次而言,她說得沒錯。

“我們餐廳裏本來有叉子和勺子,”維特比惋惜地說,“現在就只有塑料餐具。”他左顧右盼,也許是在尋找不同的餐具,也許是尋找迅速撤離的方法。

“你下次講這個故事時,應該去掉誘惑的部分,因為這並非事實。”總管說道。他的頭頂似有盤旋的灰燼,耳中仿佛回響著輕微的鐘鳴聲,“你也可以再補充一句,探員並沒有收到上級的清晰指令。”

“聽到了吧,你聽到他說了。”切尼低聲抱怨道,毫無技巧,就像驢子打嗝一樣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