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3/23頁)

八個地球人的大腦中聽到一個蒼老而平靜的聲音:“建議你們直接在大腦中與我對話,願意用語音的也請便。使用什麽語言都可以。跟你們吹一句牛吧,地球人類自古以來曾經出現過的所有語言我都能熟練使用,甚至包括人類最原始的語言,即八九萬年前東非智人那種帶彈舌音和吸氣音的語言——當然要借助於我電腦中的語言資料庫啦,這個資料庫會讓商博良羨慕死的,他用畢生精力破解的古埃及語,我用這玩意兒只需一秒鐘就能搞定。”

八個人無法判定他使用的是什麽語言,反正送到各位聆聽者大腦中的,就是該人最熟悉的母語。此前戴維森艦長已經介紹過,上帝在與他對話時,其口吻、表情甚至思維方式與人類完全相同,現在八人也真切體會到了這一點。

沒等八人答話,上帝又善意地提醒道:“我還要向你們盡事先告知義務:我能‘聽’到各位大腦中隱秘的想法,所以不必跟我玩什麽心機,咱們盡可坦誠相見。”

盡管他沒什麽表情,但大家都感覺他說最後一句話時帶著哂笑。

“為了讓你們相信我的話,我不妨把諸位此刻的想法曬出來。你,美國人赫斯多姆,此刻正在想:‘上帝原來是一條長滿皺紋的五爪老“章魚”。’你的形容大體不錯,那個‘老’字用得也很準確,因為我確實老邁,生理年齡已有一百八十歲,這在恩戈人中算得上是超級人瑞了。赫斯多姆,你的想法我沒說錯吧?”

赫斯多姆有點兒吃驚,也多少有點兒尷尬,但很快平靜下來,微笑著點頭承認,“對,那正是我剛才心中的一閃念。”

“你,印度人班納吉,此刻在想:‘這位個子矮小的大神是男性還是女性?’我可以回答你,我是男性。恩戈星與地球一樣,生物多為雌雄兩性。”他解釋說,“我所知道的幾顆有生命星球都是兩性生物占據絕對的主流,因為這種生物架構能最好地兼顧兩個重要因素:基因的穩固傳遞與合適的變異。”

班納吉笑問:“恩戈星上也有男尊女卑嗎?或者正好相反?”

“像地球一樣,不同的歷史時期有不同的強勢性別。大致說來,戰爭盛行之時也是雄性強勢之時。”

“對,這也是地球人類社會的大趨勢。”

“你,以色列的加米斯,正在心中調侃:‘幸虧上帝沒按他的醜模樣造人’,我說得對不對?我得更正一點:這句話的出發點錯了,因為人類並非我所創造,我只是為提升你們的智慧出過一把力。至於我與地球人哪個更醜,恐怕是個見仁見智的問題。但我的審美趣味要寬容一些,十萬年的漫長時間,足以讓我接受你們兩腿分叉的醜模樣了。哈哈!”

八個人不由得笑了,緊張的氣氛有所緩和。

達裏耶安繼續他的遊戲說:“你,日本人小野一郎,此刻在想:‘從懸吊行走方式來看,這位外星人肯定是從樹棲生物進化而來的。’你的判斷不錯。我的母星遍布類似地球榕樹那樣的巨大植物,很多地方樹冠相連,形成了一層嚴實的樹網。所以,我們在進化中形成了以蕩行為主的行走方式。進化到智慧種族後也沒有完全改變,‘空中蕩行’與‘地上直行’兩種方式交替使用,而且更偏愛前者。”

日本人滿意地點點頭,“我很高興,這證明地球人的理性推理,以及我們的進化論,顯然在恩戈星上也同樣適用。”

“那是自然,全宇宙只有一個物理學——我是指大物理學,進化論也包含其中。至於你,中國人姜元善,此刻正想:‘中國的天眼系統不知道能否發現和擊落這個隱形飛球?’還有你,俄羅斯人謝米尼茲,此刻大致也是同樣的想法。關於這點你們不必著急,以後我會讓你們驗證的。”

姜元善和謝米尼茲被當面揭露出“狼子野心”,未免有點兒尷尬。但他倆知道在這樣思維透明的場合中,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認,便笑著說:“謝謝,我盼著這一天。”“我也一樣。”

“你,秘書長哈拉爾德,一直對我滿懷疑懼,原因是我單單挑選了七位‘狗娘養’的武器科學家當全人類的代表,其中更有一個‘惡魔’,他差點把兩個國家乃至整個世界都拖進核地獄中。”雖然這是大家對布德裏斯的共同看法,但這樣當面點出“惡魔”的名諱和惡行,還是讓氣氛有點緊張。上帝對此似乎並不在意,繼續平靜地說下去,“不過秘書長先生,坦率地說,你的善惡觀過於絕對化。你們都是我的孩子,我的子民。你們的天性中都有惡有善,只是程度不同罷了。我對所有孩子一視同仁。”秘書長微微一笑,保持緘默。他不同意上帝把善人惡棍混同。“秘書長是否不大認可我的話?這也難怪,因為你太年輕。如果像我一樣經歷過人類史上的窮兇極惡,那你也不會對這點小惡過於看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