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3/9頁)

參觀一遍後,布德裏斯說:“現在領你們參觀我復活成功的袋狼,此前從沒人獲準參觀過。我的資助者不許我提前公開它們。他們的計劃是:等繁衍出足夠數量,首先在袋狼保護區露面,把保護區建成一個真實的侏羅紀公園,讓保護區的名字變得名符其實。”他平淡地補充一句,“《侏羅紀公園》那部電影把復活滅絕動物這門技術弄得人盡皆知,但實際上,復活已經滅絕的古代動物,我才是第一人。”

他領兩人來到一個封閉的大院,用遙控器打開大門。院中有圓形鐵柵欄,欄中圍有面積很大的石山和小溪。走近看,山石樹木間有幾只袋狼——不是標本而是活的袋狼!這種奇特動物是從已經消失的歷史中重新返回現實世界的。它們體形似狗,頭似狼,身長有一米多,尾巴細而長。體毛又短又密,呈土灰或黃棕色,背部生有十幾條鮮明的黑色帶狀斑,有點像老虎的斑紋;母獸腹部有育兒袋,但眼下袋中都是空的。

柵欄內有一個工作人員正在投食,投的是半大的活雞。活雞是剪了翅膀的,咯咯驚叫著四散逃跑,袋狼們群起追逐。袋狼的奔跑方式非常奇特,有的像鬣狗一樣用四條腿奔跑,有的則像小袋鼠那樣用後腿跳躍——更奇怪的是,對於同一個個體,這兩種方式是可以互換的!布德裏斯說“本土物種比較原始”,這話不假。與非洲獵豹、獅子或亞洲虎相比,袋狼的身手明顯笨拙,有點像笨手笨腳的熊貓。當然,盡管笨拙,捕捉這些剪去翅膀的雞還是遊刃有余的,它們都已經捉到雞,正貪婪地撕吃著。三個人伏在柵欄上觀看,那位叫哈裏斯的員工見來了客人,走過來笑著問了好,又返回去繼續喂食。等袋狼們吃完晚飯,布德裏斯把右手食指含在嘴裏,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圈裏散布的袋狼聽見了,立即朝這邊跑過來,它們顯然同布德裏斯很熟,從欄杆中爭著伸出腦袋讓主人撫摸,從喉嚨裏發生親熱的哼哼聲。

布德裏斯介紹說:“這就是袋狼,因為背部有類似虎的斑紋,又叫塔斯馬尼亞虎,是澳洲土生的大型肉食動物,早就滅絕了。我用基因克隆方法復活了它們,具體方法比較專業,你們願意聽我詳細講講嗎?”

本伊薩笑著搖搖頭,“我倆恐怕聽不懂的,也不感興趣,不必講了。我只想問,它們確實是真正的袋狼嗎?”

“從嚴格的科學意義上說言之尚早。但我拿它們和真袋狼的標本作過嚴格比對,兩者形貌完全一樣。至於兩者的生活習性,參照先期移民留下的資料也沒發現什麽大的差別。其中最有力的一個佐證是:資料中說袋狼的行走方式很特別,可以熟練地四足奔跑或後足蹦跳,這種習性在地球動物界中是孤例,而我復活的袋狼正是這樣!你們剛才都親眼看到了。所以,至少以公眾的標準來看,它們就是真正的袋狼。”布德裏斯又問,“知道袋狼滅絕的原因嗎?”

“請講。”

“我剛才已經說過,澳洲的土生動物都比較原始,競爭能力太弱。五千年前,東南亞某民族來到澳洲,後來演化為澳洲土著的一支。他們帶來的家犬有些變成了野犬,在澳洲大量繁衍。處於原始階段的袋狼競爭不過高度進化的野犬,很快就滅絕了,只有塔斯馬尼亞島因為與大陸隔絕,沒有野犬,所以袋狼未受影響,一直存活到歐洲移民到來。可以說,島上袋狼的滅絕完全是歐洲移民作的孽——那時為了保護家畜,政府出賞金大量捕殺袋狼。據記載,當時一共捕殺了二千二百六十八只。在這個小小的塔斯馬尼亞島上,袋狼大概總共也只有這麽多啊。最後一只袋狼死於1936年,屍體被保存下來。多虧這樣,我才能得到袋狼的完整基因。”

他扭過頭,看著兩位客人的眼睛,加重語氣說:“你們知道嗎?歐洲移民在滅絕二千二百六十八只袋狼的同時,還滅絕了他們心目中的另一種‘野獸’——五千名本島土著。本島土著與澳洲土著原是一體,但自打巴斯海峽出現、隔斷了本島與澳洲大陸的陸橋後,塔島土著就完全與世隔絕,最終形成了獨特的塔斯馬尼亞族群,在人種上歸為‘類黑人’。一百五十年前的澳大利亞政府就像捕殺袋狼一樣懸賞捕殺土著島民,價格非常低廉:殺一個成人五鎊,殺一個孩子兩鎊!政府出面組織清鄉隊,隊員都由罪犯組成,但由警察領隊。這些清鄉隊非常‘敬業’,組織夜襲、設伏、下毒,無所不用其極。曾有四個‘英勇’的白人伏擊一群土著,僅以四人之力殺了整整三十人!勝利者把屍體拋下懸崖,得意地將該山命名為勝利山,這個名字一直沿用至今。這項清鄉政策的結果就是:本島土著在很短時間內被完全滅絕,一個也沒剩下。”他冷笑一聲,“眾所周知,在那個年代裏,歐洲移民在新大陸上的滅族行為非常普遍,包括在南北美洲、非洲和澳洲大陸。不過,要論幹得最徹底的,則非本島莫屬,可以用做教科書‘典範’。據記載,本島土著民中最後一個女人叫楚噶妮妮,死於1876年;最後一個男人名叫威廉·蘭納,死於1869年——後者顯然是一個歐化的名字,不是他的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