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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育箱。”德索亞神父艦長說。

“對,”格列高裏亞斯中士低聲說道,聲音終於顯露出倦意,“我們發送密光回報,請求指示。他們會讓我們怎麽處理他們,處理一個個保育箱裏面的驅逐者嬰孩?巴恩斯-阿弗妮回復了我們……”

“命你們繼續行動。”德索亞神父艦長小聲說道。

“對,神父……所以我們……”

“服從了命令,中士。”

“所以,我們掏出最後幾顆榴彈,扔進了托兒所。等離子彈用光後,我們又用切槍掃射保育箱。一間房間接著一間房間,一個洞窟接著一個洞窟。那些塑料熔化了,淌到了嬰孩身邊,把他們蓋住了。毯子也燒了起來,那些保育箱肯定充滿了純氧,因為好幾個像炸彈一樣爆炸了……我們不得不啟動制服的能量場,即便這樣……回來後我仍花了兩個小時才把戰鬥裝甲洗幹凈……大多數保育箱沒有爆炸,它們像幹柴般燒了起來,像火把般越燒越旺,裏面的一切全都燒著了,就像個火爐。後來裏面所有的房間和洞窟都已經暴露在真空中,但那些箱子……那些小小的保育箱……卻仍舊含有空氣,讓火苗燒得透旺……我們把外部耳機都關掉了,長官。大家都關了。可是,不知為何,透過密蔽場和頭盔,我們依舊能聽到那些聲嘶力竭的喊聲。神父,我仍舊能聽到……”

“中士。”德索亞的聲音既嚴厲且幹脆,充滿了命令的口吻。

“有何吩咐,長官?”

“中士,你是在執行命令,我們都在執行命令。陛下早已頒下了教令,宣布驅逐者已舍棄人身,他們將納米裝置釋放進自己的血液,改變了自己的染色體……”

“可是,神父,那些喊叫……”

“中士……聖父和梵蒂岡委員會頒下了教令,宣布這場聖戰必須打響,為的是將人類從驅逐者的威脅中解救出來。你被授予了命令,並且服從了命令。我們是軍人。”

“是,長官。”中士在黑暗中低聲說道。

“中士,我們沒多少時間了。等下次我們再好好談談。現在,我要你進行懺悔……不是因為你服從的命令有什麽錯誤,而是因為你在懷疑這些命令。給我念五十遍《萬福馬利亞》,中士,一百遍《天父經》。我要你好好祈念一番……要誠摯地祈念,想明白這一切。”

“是,神父。”

“現在,誠心念一遍《懺悔經》……快……馬上……”

低聲念出的話語從屏風對面鉆了過來,德索亞神父艦長舉起手,做出寬恕賜福的手勢。“我寬恕你……”

八分鐘後,神父艦長和船員們躺在了加速座椅(也是重生龕)中,“拉斐爾”號的基甸驅動器開始加速,載著他們即時飛向目標星系瑪門,其後將是可怕的死亡及痛苦緩慢的重生。

宗教大法官一命嗚呼,他來到了地獄。

雖然這只是他第二次經歷死亡和重生,但兩次都令他難以忍受。而且,火星是座地獄。

約翰·多米尼各·穆斯塔法樞機乘坐新型大天使星艦“吉蔔利爾”號來到了舊地星系,隨行的是一幫扈從——二十一名宗教法庭官員和安保人員,其中還有他不可或缺的助手法雷爾神父。重生後,他們被慷慨地給予了四天的休息時間,以便能夠恢復良好的意識,接下來,他們就將在火星的土地上工作。對於這顆紅色的行星,宗教大法官讀過很多資料,也多次聽過別人的介紹,他頭腦中已經形成了一個根深蒂固的觀點:火星是座地獄。

“事實上,”當大法官第一次大聲說出“火星是地獄”的結論時,法雷爾神父做出了這樣的回應,“大人,這星系中另外有顆行星……金星……更加符合這一描述。溫度達到沸點,壓力有如千鈞重擔,上面都是液態金屬湖,狂風就像是火箭的尾氣……”

“閉嘴。”大法官充滿倦意地一揮手,打斷了助手的話。

火星:雖然它在古老的索美尺度上只達到二點五,分數極低,但也是人類拓殖的第一顆星球,是第一顆嘗試地球化改造的星球,也是第一顆功敗垂成的——在舊地被黑洞吞噬而亡後,因為有霍金驅動器,因為受大流亡的驅使,因為沒有人想生活在這個永遠封凍的鐵銹天球上,因為整個星系中有近乎無限的更美麗、更健康、更宜居的星球,所以這個星球最後被撇在了身後。

舊地滅亡後,過了數個世紀,火星成了一個極其偏遠的星球,如同死水一潭,以至於世界網沒有在那兒建立遠距傳送門。對這個沙漠星球感興趣的,只有新巴勒斯坦的遺孤(穆斯塔法驚訝地發現,費德曼·卡薩德這個傳奇人物就出生在那兒的巴勒斯坦再分配營中)以及那些禪靈教徒。他們回希臘盆地,是為了重新演繹舒瓦德宗師在禪丘的開悟。那兒的地球化改造工程相當龐大,一個世紀以來,工程似乎確實取得了一些效果——巨大的沖擊盆地灌滿了海水,水手河沿岸種滿了賽科拉德蕨,但挫折也接踵而至,他們後來不再有錢款投進去和熵抗爭,接下來,持續六萬年的冰河時代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