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二天是星期五,五月的第四天。我沒去辦公室,而是來到郡政府档案館,而他們當時正忙著搬家,亂得不可開交,便叫我下個月再去。於是我去了《時報》報社的辦公室,用一架微縮膠卷閱讀器查閱了他們所有的資料,搞得我腰酸背痛。不過我的確查到一點——如果死亡通告是正確的話——邁爾斯死了,死於我被埋在冷凍裝置中之後十二至三十六個月內的某一天。他自己倒沒在洛杉磯接受冷凍休眠。

當然了,沒有法律條文規定他一定要死在洛杉磯,你可以死在任何一個地方。他們從來沒打算要控制這個。

也許,薩克拉曼多有更詳盡的州內档案記錄,我決定哪一天非得去查查看不可。我謝過《時報》的圖書管理員,出去吃午飯,最後回到受雇女郎公司。

有兩個找我的電話和一份留言,都是芭拉的。我掃了一眼留言,一看到“最親愛的丹”的字樣就明白了,我立刻把它撕了個粉碎,然後告訴接線員,不要把任何斯庫爾茲夫人打來找我的電話接進來。隨後,我去了財務處,問總會計師有沒有辦法査到過去股票所有人的歷史記錄。他說他可以幫我試一試,於是我給了他我記憶中的股票證券號,也就是我所擁有的原始受雇女郎公司股份。這並不需要什麽記憶天份,我們發行了恰好一千股,我擁有前五百一十股,而芭拉的“訂婚”禮物是從前面最尾部分算起的。

我回到自己的安樂窩,發覺麥克畢正在等我。

“你去哪兒了?”他想知道。“出去走了走,就在附近。怎麽了?”

“這個理由並不充分。蓋洛維先生今天找了你兩次。我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不得不告訴他說,我不知道你去了哪裏。”

“噢,為了保險起見!如果蓋洛維想找我,最終他總會找得到我的。他把時間都花在照直兜售商品上了,什麽花樣也沒有,如果他肯花上一半的時間想出些全新的聰明法子,公司的境況應該會好得多。”蓋洛維開始煩我了。他本應負責銷售,但在我看來,他恐怕是在一心一意地多管閑事,給負責我們公司產品的廣告代理添亂。不過我心懷偏見也是事實,工程設計是惟一吸引我的部分,其它的一切對我而言都是亂七八糟一大堆,純粹是些無關緊要的事兒。

我知道蓋洛維想要我幹什麽,老實講,那簡直是勉為其難。他想讓我穿上 1900 年的服裝拍照片。我已經告訴過他,我可以穿上 1970 年的服飾讓他拍,想怎麽拍就怎麽拍,但 1900 年,連我老爸還要再過十二年才出生呢。他說沒人會分得出兩者之間的區別,所以我告訴他說別以為別人都是傻子,於是他指責我態度不對。

這些人所經營的不過是企圖愚弄大眾的想當然的東西,他們以為除了他們自己就沒人懂得讀書寫字了呢。

麥克畢說道:“你沒有一個正確的工作態度,戴維斯先生。”

“是嗎?那對不起了。”

“你現在的處境其實很不尋常。你的確是掛在我部門的名下,但在廣告部和營銷部需要你的時候,我理應保證你可以隨時應召。從現在開始,我認為你最好和其他人一樣打考勤表……而任何時候,如果你需要在辦公時間內離開辦公室,最好先問過我。請看著辦吧。”

我慢慢地暗自在心中數到十,用二進制符號,我發覺用這方法來控制情緒頗有成效。“麥克,你自己要打考勤表嗎?”

“呃?當然不了,我是總工程師。”

“那你就是吧。隔著一道門,隨便你怎麽說都對。不過,瞧這兒,麥克,我在這家公司裏做總工的時候你還沒胡子可刮呢。你真覺得我必須屈從於考勤表嗎?”

他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也許不。但我告訴你,如果你不,就別想拿到工資。”

“是嗎?又不是你雇了我,你也雇不起我。”

“嗯……我們等著瞧吧。至少我可以把你調離我的部門,轉你去廣告部,你該待在那兒。如果你有地方可待的話。”他瞥了一眼我的繪圖機器,“顯然,你在這裏什麽也沒做出來,我不認為有任何理由讓這台價格昂貴的機器再被占用。”他輕快地點點頭道,“日安。”

我跟著他走了出去。一個勤雜工機器人滾了進來,在我的籃子裏放了一個大信封,但我等不及去看那是什麽了,直接下樓去職工咖啡座生悶氣。

好吧,讓他見鬼去吧。無論如何,我本來也沒計劃再在這裏逗留多久。

大約一個小時以後,我晃晃悠悠地回到辦公室,發現我的籃子裏有一封公司內部信函。我打開信封,心想是不是麥克決定立刻行動了。

但信是從財務處來的,全文如下:

親愛的戴維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