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4/9頁)

我說道:“哎呀,醫生,我已經給您添了那麽多麻煩了,而每次一提到錢您就那麽固執,總是分文不取。”

“孩子,我對我的人總還是很感興趣的,他們都是我的家人。”

於是我讓他再給我點時間,等一等看。我告訴他說,如果情況還是沒有什麽改觀的話,我會在下一周致電給他。無論如何,我想要好好考慮一下。

除了我的辦公室以外,大多數的燈光已經熄滅了。一個擦洗婦人型的受雇女郎探頭往房間裏看了看,見房間還有人占用,便悄然無息地溜了開去。而我依然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兒,恰克·佛魯登伯格探頭進來說道:“我以為你早就走了呢。醒一醒,回家睡覺去吧。”

我擡頭看著他道:“恰克,我有一個絕妙的主意,讓我們買上一大桶啤酒跟兩根吸管吧。”

他認真地考慮了片刻道:“那好吧,今天是星期五……而我總是喜歡在星期一的早晨帶點宿醉的頭痛去上班,這可以讓我明白那天是星期幾。”

“提案通過了,那就執行吧。等我一下,讓我把東西塞進這個公文包裏去。”

我們喝了點啤酒,然後吃了點東西,然後我們又去了一個音樂很棒的地方喝了些啤酒,然後我們又繼續轉移去了另外一個地方。那地方沒有音樂,而且小隔間裏有隔音設備,而且,只要你每個小時都叫上點東西,他們就不來煩你。我們聊著,我拿給他看專利記錄。

恰克看著賣力海狸的原型設計道:“這活兒可幹得真漂亮,丹,我為你而自豪。夥計,我都想要你的親筆簽名了呢。”

“可看看這個。”我把繪圖儀的專利文件又拿給他看。

“從某種角度上講,這個甚至更棒。丹,你有沒有意識到,可能你對現階段藝術的感受力,呃,比愛迪生在他那個年代對藝術的感受力還要高。這你知道嗎,夥計?”

“住嘴,恰克。這事很嚴重。”我突然沖著那堆影印文件擺了個手勢,“OK,我對其中一個專利負責,但另外那個我則無法對之負責。那不是我幹的活兒……除非我完全把接受休眠之前我自己的生活給弄混了,除非我得了失憶症。”

“在過去的二十分鐘裏你一直說個沒完,可你看上去並不像是腦子短路了,你並不比任何一個正常的工程師瘋狂多少啊。”

我拍著桌子,連酒杯都被我震得在桌面上跳起了舞。“我必須要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鎮靜點。那你打算怎麽辦?”

“啊?”我沉思著,“我打算付錢給精神病醫生,讓他幫我把真相挖出來。”

他打了個手勢。“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現在,瞧,丹,就讓我們想像一下,你付錢給頭腦技師讓他那麽那麽做,而他卻報告說,什麽問題也沒有,你的記憶一切正常,你所有的繼電器都處於閉合狀態。那你又該怎麽辦?”

“那不可能。”

“他們就是那樣告訴哥倫布的,‘那不可能’。你甚至還沒提到過一個最有可能的解釋。”

“啊?什麽啊?”

他沒有回答我,而是打了個手勢把侍者叫了過來,告訴他把大電話號碼本給拿過來,帶電話加頁的。我於是說道:“這是幹嗎?你要給我叫四輪馬車嗎?”

“還沒到時候。”他用大拇指比著,在那本碩大無朋的書中翻找著,然後停了下來對我說道,“丹,瞄一眼這。”

我看了。他把他的手指比在“戴維斯”這個名字上,那兒有好幾欄“戴維斯”,而他的手指所點的,正是一打“D·B·戴維斯”——從“達布尼”到“杜恩肯”。

那兒有三個“丹尼爾·B·戴維斯”,其中一個是我自己。

“這只是從不到七百萬人中找到的。”他指出,“想不想在兩億五千萬人中再試試運氣?”

“這什麽也證明不了。”我無力地說道。

“是的,”他也表示同意說,“的確證明不了什麽。這可能是太過巧合了,我也樂於承認。兩個天份如此相近的工程師,恰巧同時在研究同一個課題,而又那麽恰巧,兩人都姓同一個姓,而名字的首起字母也完全相同。根據統計學概率論法則,我們可以大致推算得出,這種巧合的可能性是多麽地微乎其微。然而人們忘記了——尤其是那些應該更好地意識到這一點的人,譬如說你——盡管統計學概率論告訴你說,某一特定的巧合是多麽地不可能發生,但數據也同樣強有力地顯示出,這種巧合的確有可能發生。你的情形看上去就是這麽回事。我寧願事情就是這麽回事,而不希望是我的酒友掉档,腦子出了毛病。好酒友可是很難找得到的。”

“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麽做?”

“第一件事就是,不要在一個精神病醫生那裏浪費你的金錢和時間,直到你試過第二件事。而第二件事就是,找出擁有這份專利的‘D·B·戴維斯’其全名到底是什麽,要知道,頗有一些辦法輕輕松松地就能做到這一點。他的名字也許是‘德克斯特’,甚至是‘多蘿茜’。但如果真是‘丹尼爾’,也不要就誤以為完蛋了,因為中間那個名字可能是‘伯佐斯基’什麽的,社會保險福利號也許就與你不同嘛。而第三件要做的事,其實也是第一件該做的事,就是忘掉這些,再叫上一輪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