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題變奏(第2/34頁)

她輕快無聲地走了過來,微笑著等在一邊。她穿著一件說不上是什麽東西的衣服——女人衣服式樣變化得很快,我跟不上她們的步伐,再說現在這個時期,新羅馬的每個女人都盡力穿得和別人不一樣。那件衣服閃著藍光,恰到好處地襯托出了她明亮的眼睛,有限幾處能遮蓋身體的地方它又顯得很合身;衣著的整體效果相當迷人。

「艾拉,這是伊師塔——這次我把你的名字說對了嗎,親愛的?」

「是的,老祖。」

「你相信嗎,站在那邊的那個年輕人名叫『格拉海德』。艾拉,有關地球的傳說你知道得多嗎?如果他知道這名字的含義,他準會要求換一個的。完美的騎士,卻從來沒有得到過任何東西。我一直在想,為什麽我會覺得伊師塔的面孔這麽熟悉。親愛的,我以前和你結過婚嗎?替我問問她,艾拉,她可能沒有聽懂。」

「沒有,老祖。從來沒有,我肯定。」

「她聽懂了。」我說。

「那麽有可能是她的祖母——一個可愛的賤貨,想殺了我,所以我離開了她。」

主醫士長用格拉克塔語簡短地說了幾句話。我說:「拉撒路,她跟我說,無論是正式還是非正式地,她都沒有這個榮幸和您結過婚。但是如果您樂意的話,她很願意和您結婚。」

「哈!真是個調皮的小姑娘——那個人肯定是她的祖母。就在這顆行星上,八九百年以前,大約是這個時間。我記憶的偏差可能有半個世紀。問問她,嗯,艾瑞爾·巴斯托是不是她的祖母。」

那個醫士看上去高興極了,她快速地用格拉克塔語講了幾句話。我聽完後說:「她說艾瑞爾·巴斯托是她的曾曾曾祖母,她很高興聽到您說起她祖母和您之間的關系,這表明她是您的後代……她還說,如果您願意讓你們的血緣關系重新匯聚到一起的話,無論是以合同還是非合同的形式,她和她的兄弟姐妹以及其他親屬都會感到極大的榮幸。她還補充說,這一切可以等到您的回春治療結束之後進行,她沒有催您的意思。您怎麽想,拉撒路?如果她已經用完了她的生育指標,我很樂意給她一個例外,不會讓她因為超生移民外星。」

「這還不叫催我嗎?你也一樣。但她說得很客氣,所以我也給她一個禮貌的回答吧。告訴她我很榮幸,而且我會記住她的名字——但別告訴她我星期四就要上路了。然後婉轉地告訴她『別給我們打電話,我們會給你打的』——別讓她難過;她是個好孩子。」

我用外交辭令轉述了拉撒路的話;伊師塔笑了起來,行了個屈膝禮後退了下去。拉撒路說:「孩子,找個東西坐一會兒。」然後他壓低嗓門補充道,「這話我就和你說說,艾拉。我非常肯定艾瑞爾曾和別人通奸,生了個孩子算在我頭上。可她通奸的對象是我的一個後代,因此不管怎麽說,伊師塔都算是我的後代,盡管可能不是直系的。不過這個不重要。你這麽早來這兒幹什麽?我說過,你在早飯後可以有兩個小時的自由支配時間。」

「我起床很早的,拉撒路。您決定完成整個治療過程,這是不是真的?她好像是這麽認為的。」

拉撒路看起來很痛苦。「為了省事,我只好這麽回答了。但是,我怎麽才能保證安在我身上的是我自己的睾丸呢?」

「從您自己身上克隆的性腺體當然是您自己的,拉撒路;這是最基本的。」

「好吧……咱們等著瞧吧。早起是個惡習,艾拉;早起阻礙你的發育,讓你活不長。說起死呀活的——」拉撒路擡頭看了看墻壁,「我得謝謝你讓人把那個開關又裝上了。在這樣一個美好的上午,我並不打算用它,但一個人需要有選擇權。格拉海德,請給這位先生拿杯咖啡來,再把那個塑料信封拿過來。」說的同時,拉撒路還打著手勢。但我覺得那個醫士聽懂了他的話。要不然就是他們之間有心靈感應;回春治療醫士通常很善於理解別人,他們需要這樣。那個男醫士立即照拉撒路的吩咐做了。

他遞給拉撒路一個信封,又給我倒了一杯咖啡。我其實並不想喝,但還是打算禮貌地把它喝下去。拉撒路繼續說:「這是我的新遺囑,艾拉。你讀一讀,把它保存在什麽地方,然後告訴你的計算機。我已經認可了它記錄的話,之後又對著它朗讀了一遍,並告訴它把它鎖定在永久記憶庫裏。現在只有費城的律師有本事欺騙你,讓你無法繼承我的財產——他們真的有這種本事。」

他揮手讓那個男醫士退到一邊,「不需要咖啡了,小夥子,謝謝。去坐下來吧。親愛的,你也坐下,伊師塔。艾拉,這些年輕人都是什麽人?護士?勤務兵?仆人?或是別的什麽人?他們圍在我身邊,像母雞圍著小雞。我不需要額外的服務,我只需要社交活動和有人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