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豪華客艙(第6/13頁)

我已經感到無聊了!可離用餐時間還有三個小時呢!

“動物園的喂食時間到了。”麥克斯陰郁地咕噥道,“我真想知道,他們以為自己是在招待什麽人?”

“應該是社交主管吧。裝腔作勢,擺花架子。”斯泰菲面無表情,直視前方,二人一起走進了餐廳。“愚蠢的規矩。”

“開始了。要命。”麥克斯朝一位尊貴的老婦人彬彬有禮地垂首致意。對方把自己的身體捯飭得豐滿有致,用三十歲少婦的體型掩蓋著真實年齡——她那身商務正裝至少是一百年前的過時式樣。“晚上好,博洛佐夫斯基夫人!您今晚可好?”

“我很好,弗洛姆先生!”她微微躬身施禮,看那副模樣似乎已經喝了些馬提尼酒。“您這位小朋友是誰?新來的菜鳥嗎?還是我搞錯了?”

“嗯,請允許我向您介紹。這是見習飛行副官斯泰菲·格蕾絲,我們新來的飛行操作官。恕我冒昧,在訓練學院外面把實習生稱作菜鳥會被人視為有失體統,而且不管怎樣,格蕾絲副官還擁有相對論動力學和工程學的雙料碩士學位呢。”

“噢,很抱歉!”還真不簡單,這位貴婦的臉居然有點微微發紅。

“沒什麽。”斯泰菲強擠出一副微笑,等麥克斯領著博洛佐夫斯基夫人走向餐桌後才松了口氣。沒關系,博洛佐夫斯基夫人,我並不介意看到有錢的寄生蟲擺出一副屈尊俯就的架勢。好了,由我負責照管的那張餐桌在哪兒?

在斯泰菲看來,這只是一場鄭重其事的儀式。所有商務艙和更高等級的套房都配有完善的自助膳食設備,根本沒有任何必要設立中央廚房、提供有限的菜肴並浪費人類廚師的寶貴時間,更不必說船上的當值官員了——他們奉命穿上用膳禮服,以宴會主人的身份招待來賓。但從另一方面講,就像馬丁代爾船隊長在飛行人員進修學院裏講過的那樣,一路上被冷凍催眠的統艙乘客與住在豪華套房裏的頭等艙乘客終歸還是有所不同——航程中從他們身上賺到的錢,每天就有大約兩千埃居;還有,他們的經驗閱歷不同。任何一個農夫都負擔得起冷凍飛行的費用,但為了平衡收支並增加適當的利潤,船方需要對有錢的白癡和度蜜月的夫婦格外嬌寵一點,而任何一家像點樣子的客運航線公司都為這項事業貢獻出了可觀的聰明才智。他們對輪機手進行禮節方面的培訓,給辦公文員配上裁剪講究的制服,想盡一切辦法為那些上流人士把一次無聊的旅程變成獨特而又難忘的經歷。其中特別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計一切代價籌辦頭一個晚上以及隨後每周一次的宴會。起碼這些人比斯文要忍受的那些討厭小鬼好些,斯泰菲譏諷地想,要是我攤上他那份工作,我敢打賭自己肯定會瘋掉……至少大部分蜜月夫婦都喜歡通過客房送餐服務或是艙室裏的食物加工機來解決用餐問題。這樣一來,剩下的就是由她來坐在餐桌旁招呼十二位極為有利可圖的乘客了。想想吧,這就等於每天在損益表上增加兩萬四千埃居的進項,而她只需面帶微笑,彬彬有禮地點頭,為他們相互介紹,回答他們那些毫無意義的問題,為大家傳觴敬酒。

斯泰菲在織錦上衣袖口處一只示蹤器的秘密指引下,來到了自己那張餐桌旁。有幾位乘客已經光臨,但還算是懂規矩,見她到來便起身相迎。“請坐,請坐。”她說道,露出一副輕松的笑容。她的座椅輕輕滑出,收起扶手等她就座。她朝來賓垂首致意,其中一兩個點頭回禮,甚至還向她問好,或是有類似的表示。她沒看清那個神色陰郁的女孩是否有何反應——那姑娘穿著一件有意撕開幾條裂口的黑色蕾絲上衣,發型看上去就好像剛把手指塞進了電源插座。但另外三位身穿相同樣款式的綠色襯衣、友好而又親熱的家夥——兩個金發白膚的男人和一個生著稻草顏色頭發的女子——全都反應熱烈,像是要跳起來向她敬禮。有一位肥胖的女人,大概是個商業銀行家,連同她那位好似厭食症病人一般幹瘦的男性夥伴,全都沒有理睬斯泰菲,或許是覺得自己受了冒犯,因為船方至少該派個指揮官來陪他們用餐才對。此外,那位來自土爾庫的老統計師似乎也沒注意到她,但這倒在她的意料之中。年邁的老傻瓜,斯泰菲暗想,在心中將他一筆劃掉。任何一個富人,只要他到了頭發變白的時候還不願掏腰包去做染色體端粒復位術和年老清除術,就不值得去注意了。這些人裏還有一位中年女子,是位來自日本的大提琴演奏家,看上去很友好,但有點煩亂不安——她的翻譯器跟不上談話。如此看來,就剩下一對度蜜月的夫婦未到,估計二人已選擇客房送餐服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