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形 狀(第3/3頁)

“非洲?”簡特利看看口袋,看看滑溜,又看著口袋,“非洲來的?”

“非洲小子。你不認識他。他留下這個給你。”

“為什麽?”

“因為他請我照顧一陣子他的兩個朋友。我欠他這個人情,簡特利。我說了你很不喜歡附近有別人。說了會讓你心情不好。所以,”滑溜撒謊道,“他說他願意給你些東西,補償給你造成的麻煩。”

簡特利接過口袋,手指順著封口一滑,打開了口袋。他取出鴉片,還給滑溜。“不需要這個。”他取出一片藍色真皮貼,揭開背膜,小心翼翼地貼在手腕內側撫平。滑溜站在那兒,漫不經心地用大拇指和食指撚著那團鴉片,玻璃紙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簡特利繞回長台後,打開掛籃,取出一雙新的黑色皮手套。

“滑溜,我覺得我最好……見見你的客人。”

“什麽?”滑溜大吃一驚,“行啊……但你不是非見不可,我是說,不用麻煩你——”

“不,”簡特利拉起衣領,“我必須見。”

下樓的路上,滑溜記起手裏的鴉片,一擡手把那團東西扔出欄杆,鴉片消失在黑暗中。

他討厭毒品。

“雪莉?”他感覺傻乎乎的,因為簡特利看著他敲自己的房門。沒人回答。他打開門。光線昏暗。他看見燈泡只點亮了一個,一張黃色傳真紙卷成錐形,用一截導線罩住燈泡,所以房間裏才這麽暗。另外兩個燈泡被她擰了下來。她不在。

擔架還在,藍色尼龍睡袋將男人固定在原處。看著生命支持設備、導管和一袋袋液體組成的結構,滑溜心想,這些東西在吞噬他。不,他對自己說,是它們讓他活著,就像在醫院裏。但那種印象縈繞不去:假如它們在汲取他的生命力,在吸幹他呢?他回想起小鳥說的吸血鬼。

“好啊,”簡特利從他身旁走過,到擔架尾部站住,“你的伴兒夠奇怪的,滑溜·亨利……”簡特利繞著擔架走了一圈,小心翼翼地在自己的腳腕和一動不動的人影之間保持一米距離。

“簡特利,你確定你不想回樓上去嗎?我覺得那塊真皮貼……也許你用得太多了。”

“是嗎?”簡特利側著腦袋說,眼睛在黃色燈光下閃閃發亮,他使個眼色,“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呃,”滑溜猶豫道,“你和平時不一樣。我是說,和你以前不一樣。”

“滑溜,你認為我這是情緒紊亂?”

“是的。”

“我倒是很享受情緒紊亂。”

“我可沒有看見你的笑容。”雪莉在門口說。

“這是簡特利,雪莉。工廠算是他的地盤。這是雪莉,克利夫蘭來的……”

但簡特利戴著手套的手裏已經多了一支黑色細手電,彎著腰研究遮住沉睡者額頭的電極網。他直起腰,光束落在沒有標記也看不出個所以然的裝置上,然後順著黑色導線一路照向電極網。

“克利夫蘭,”簡特利最後說,仿佛這是他在夢中聽過的名字,“有意思……”他再次擡起光束,湊近細看導線與裝置連接的位置,“雪莉——雪莉,他是誰?”光束照亮了那張平常得可笑的憔悴面孔。

“不知道。”雪莉說,“別照他的眼睛。說不定會擾亂快速眼動期。”

“這個呢?”簡特利照亮灰色小包。

“LF,小子這麽叫它。小子叫他伯爵,說那個是他的LF。”她把手伸進衣服裏撓癢。

“那好吧。”簡特利說,轉過身,“哢嗒”一聲熄滅手電筒,執念之火在他的雙眼背後燒得正旺,被非洲小子的真皮貼放大得無比強烈,滑溜不禁覺得終極形狀肯定就在那裏,透過簡特利的額頭綻放光芒,除了簡特利之外的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就肯定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