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流 浪(第2/2頁)

天哪,也許不是開玩笑。但假如不是開玩笑,那到底是什麽名堂?

“你今晚掙了多少,蒙娜?”

“九十。”其實是一百二,但最後一個算是加班。她不敢扣下錢不交給他,但她更需要錢買神藥。

“留著吧。買些新衣服。別買你跳舞的那種玩意兒。這一路上沒人想看見你的小屁股吊在外面。”

“什麽時候?”

“明天,我說過了。你可以和這兒吻別了。”

聽他這麽說,她只想屏住呼吸。

椅子再次吱嘎作響。“九十,嗯?”

“對。”

“跟我說說。”

“艾迪,我太累了……”

“不行。”他說。

他要的並不是聽她說實話。他要的是故事,是他教她講述的那種故事。他不要聽他們聊些什麽(大部分嫖客都有非常想一吐為快的心事,通常也會這麽做),也不要聽他們怎麽拐彎抹角想看你的血檢報告,不要聽他們一個個都會開的同樣玩笑,說根治不了心病但可以緩解一下症狀,更不要聽他們在床上的欲望。

艾迪要聽的是一個大男人如何毫不在意地對待她。她在講故事的時候必須格外小心,不能把嫖客說得太粗暴,因為那樣要收的錢比她實際上得到的更多。重點是想象中的嫖客對待她就好像她只是他租用半小時的儀器。說起來這種東西也不罕見,但他們更願意把錢花在玩偶館甚至擬感終端上。蒙娜喜歡挑願意聊天的那種男人,會在事後問你要不要吃三明治,這種嫖客自然有他們的糟糕之處,但不是艾迪需要的那種糟糕。艾迪要她講述的另一個重點是她雖然不喜歡,但每次都會發現自己其實很想要,想要得厲害。

她在黑暗中伸手去摸裝滿鈔票的信封。

椅子再次吱嘎作響。

於是她開始講述,她走出一家折價商店,一個大塊頭男人過來答話,劈頭就問多少錢,她覺得很尷尬,但還是報了價格,說行啊。於是他們坐進男人的車裏,車很舊,夠寬敞,有一股潮濕的氣味(從克利夫蘭那段日子剽竊來的細節),他把她掀翻在座位上——

“就在折價店門口?”

“後門。”

艾迪從不指責她編故事,哪怕她知道整個脈絡來自他的教導,每次基本上總是同一個故事。說到大塊頭撩起她的裙子(黑色的那條,她說,我穿著白色的長靴),拉下自己的褲子,她聽見艾迪的褲帶扣叮當作響——他脫掉了牛仔褲。他上床爬到她的身旁,她有一半心思在琢磨她正在描述的體位到底可不可能做到,但她還是講了下去,反正對艾迪挺有用。她沒有忘記說男人插入時她有多疼,雖說其實她濕得厲害。她說男人抓住她的手腕,其實這會兒她早就忘了手腕此刻的位置,只記得屁股應該翹在半空中。艾迪開始撫摸她,玩弄她的乳房和腹部,她把話題從嫖客的粗魯和野蠻換成自己應該會有什麽感受。

她應該會有什麽感受——她其實從沒有過的感受。她知道有時候可以做得有點疼但感覺不錯,但她知道艾迪要的不是這個。艾迪想聽她真的很疼,感覺很痛苦,但她還是很喜歡。蒙娜覺得這個念頭完全不合邏輯,但她已經學乖了,他想聽什麽她就說什麽。

總之起作用了,艾迪翻個身,毛毯卷在背上,鉆進她的兩腿之間。她猜想她描述的場景肯定在他的腦海裏上演,就像一部卡通片,而面目不清抽插不停的大塊頭男人就是他。他抓住她的手腕,照他喜歡的方式按在她的頭頂上。

完事後,他側過身子蜷縮入睡,蒙娜醒著躺在悶熱的黑暗之中,逃跑的夢想在腦袋裏轉了又轉,光明而美好。

求求你,讓夢想成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