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4/8頁)

“大部分人都不再考慮這類問題了。”蘭塞姆說,“我們當中有些人還知道這事,但我不能馬上明白你在說什麽,因為你所說的開始是我們習慣稱之為最後結局的東西。”

“我並不是把那叫做開始,”陶爾王說,“那只是消除掉一個虛假的開始,以便那個世界可以在那時重新開始。就像一個人躺下睡覺時,如果他發現肩膀下有一個擰巴的樹根,他會換個地方,然後他的睡眠才能真正開始。或者說,像一個邁步走上一個島嶼的人那樣可能步伐亂了一步。他得先使自己站穩了,然後才能再啟動他的旅程。你們會把穩定自己的這個動作稱為最後的動作嗎?”

“我們整個種族的故事就這麽多嗎?”蘭塞姆說。

“在各下界的歷史中,我看到的僅僅是開始,”陶爾王說,“在你們的世界,我只看到了啟動的失敗。你們在天沒亮之前就談到了夜晚。現在,我才剛開始做一個一萬年的準備——我是我族類中的第一位,而我的族類是所有族類中的第一個族類。我可以告訴你,當我最後的子孫成熟了,當成熟傳遍所有的下界時,才可以小聲說黎明就要來臨了。”

“我滿腦子疑惑和不解,”蘭塞姆說,“在我們世界認識馬萊蒂的人都相信他會降臨到我們世界,而且成為一個人是一切所發生之事的中心。如果你把那從我這裏帶走,父親,你要把我領往何處?肯定不會帶我去聽敵人說話吧。在他的高談闊論中,他把我們世界和我們族類打發到一個偏僻的角落,給我們一個沒有中心的宇宙,只有數百萬不知走向何處的世界,或者(更糟糕地)永遠走向越來越多的世界。他的話中夾雜著數字、空洞的空間和重復向我襲來,要求我在‘大’面前彎腰稱臣。或者你會使你的世界成為中心嗎?但我很困惑。馬拉坎德拉上的人會怎樣呢?他們也會以為他們的世界是中心嗎?我甚至不太明白為什麽你的世界就可以被堂而皇之地稱之為你的。你昨天才被創造出來,也是來自舊世界。那個世界大部分是水,你無法在那裏生存。它表層下面的那些東西怎麽樣?其中無任何世界的廣袤空間又怎麽樣?當敵人說一切皆無體系和意義時,很容易反駁他嗎?我們剛看到一個東西,它馬上就融化得無影無蹤,就進入另一個我們做夢也想不到的體系裏去了,原來的中心變成了邊緣。於是,我們就懷疑是不是任何形狀、系統或模式都不過是我們自己眼睛玩的把戲,被希望所騙,為太多的期待所累,那麽一切都將駛向何方?你所說的黎明是什麽?是什麽的開端?”

“是一場大遊戲,‘大舞’的開端,”陶爾說,“我現在對其還知之甚少。讓艾迪爾們說吧。”

接下來說話的聲音似乎是金星的,但蘭塞姆不敢肯定。此後是誰說話,他一點也不知道。因為在那以後的對話中——如果可以被稱做對話的話——雖然他相信自己有時是說話者,但他從來就不知道哪句是他的,哪句是別人的,甚至不知道是一個人還是一個艾迪爾在說話。說話者一個接一個——如果確實不是同時的話——像一首有五個部分同時進入樂器的曲子,或像一陣從長在山頂上的五棵樹中穿過的風。

“我們不那樣談它,”第一個聲音說,“‘大舞’不能等到各個下界上的人們都集中到其中才能達到完美。我們談的不是它什麽時候開始。它總是從從前開始。我們沒有在他面前不高興的時候,就像現在這樣。我們跳的舞處於中心位置,所有東西都是為這個舞所創造。感謝他啊!”

另一個聲音說:“他從來不創造兩個一樣的東西;也從不一個字說兩次。各個地球出現之後便無更好的地球,只有野獸;野獸之後沒有更好的野獸,只有精靈。墮落之後沒有恢復,只有新的創造。在新的創造中,不是第三個創造物而是創造模式本身被永遠改變。感謝他啊!”

還有一個聲音說:“它像果實累累的枝頭那樣綴滿正義。一切都是公義,沒有平等。不是像石頭並排躺著一樣,而是像拱頂石頭那樣支撐與被支撐。這就是他的命令,統治和服從,為父和為母,熱度退下去,生命長起來。感謝他啊!”

一個說:“把一年又一年、一英裏又一英裏、一個星系又一個星系都累加起來的人將無法接近他的偉大。阿爾波場消失的那一天以及深天本身存在的日子都屈指可數。偉大的他卻非如此。

他(他的一切)居於最小的花種之中,卻未受到局限。他在種子之中,深天在他體內,而他卻不被脹破。感謝他啊!”

“每種特性的邊緣都不存在模糊或彼此相似之處。許多點構成一條線;許多條線構成一個輪廓;許多輪廓構成一個實體;許多感覺和思想構成一個人;三個人構成他本人。那些不需要救贖的世界同那個他在上面出生與死亡的世界的關系,正如一個圓圈與整個球體的關系一樣。那個世界與遙遠的、它要救贖果實的數量關系,正如同點與線的關系一樣。感謝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