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搜神 五 術有正邪(第3/4頁)

水火刀眼看便要刺到鳴臯子心口,鳴臯子忽地一擡頭,喝道:“破!”從他嘴裏突地噴出一團熱氣。這熱氣有如凝固,與雁高翔的水火刀一擊,雁高翔只覺手臂一震,水火刀登時溶成酒汁,淋漓灑下,而這口氣便如一個無形的巨掌,在他胸口重重一擊,他一個踉蹌,接連向後退了幾步,終於一跤摔倒,恍惚中,聽得宗真突然驚叫道:“你……原來你是青龍!”

青龍是什麽?雁高翔雖然被擊倒,仍是一怔。但他受傷甚重,已失去神志,也想不出宗真叫的是什麽。鳴臯子慢慢站了起來,整了整道袍,臉上露出一絲詭秘的笑意,道:“宗真大師真個淵博,猜得絲毫不錯。”

宗真受傷極重,雖不能動,但看得清楚,聽得也仔細,直到此時,他才終於明白鳴臯子為什麽要殺丹增了。他強自撐起上半身,道:“既然你是青龍,又殺了丹增大師,想必也是為了蚩尤碑了。”

鳴臯子臉上露出驚異之色,咋了下舌,嘆道:“大師,我真個對你佩服得五體投地。”只是他雖這麽說,眼神中殺氣卻更濃。

宗真心頭一跳,大聲道:“青龍白虎朱雀,你們都該聚齊了,只是天一教歷代祖師的英名,也要喪得幹幹凈凈了。”

正一教是道家正宗,南正一,北全真,一直是道教兩大派。此時全真教已一蹶不振,唯有正一教還能領袖群倫。當初丹增告訴他有人想要解開蚩尤碑時,他想到的也無非是九柳門那一類的邪派,做夢也沒想到背後策謀解開蚩尤碑的居然會是正一教。他們此時一直在追查幕後之人,但一直漫無頭緒,卻不料想在這兒碰到了一個首要人物。宗真又驚又喜,心知只要擒住鳴臯子,那蚩尤碑的真相便可大白於天下,丹增已死,自己又已受了重傷,那邪道少年雁高翔也不敵鳴臯子,但與丹增之師亞德班欽、宗真並稱為密宗三聖的金閣寺惠立卻仍在附近。只望他能發現此間有異樣,及時趕到的話,那鳴臯子定然逃不掉了,因此故意與鳴臯子東拉西扯,只盼能多拖延一刻。

他話音剛落,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大師,你想錯了,他不是正一教的人。”

那是無心!宗真深深吸了口氣,心道:“無心,你終於來了。”

無心隱藏得極好,但宗真還是已經發現有人在邊上,只是他知道無心雖然貪財好色,內心卻頗為正直,按理自己與雁高翔兩人命在頃刻,早該出來了,仍然隱忍不發,只怕並非無心,而是另外一個想坐收漁人之利的人,因此才故意將這個秘密說出來,誘那人現身,沒想到出來的真是無心。他心頭疑團更甚,眼角卻見到鳴臯子臉上竟然沒了敵意,忽地心頭一亮,嘆道:“這鳴臯子,究竟是什麽人?張正言兄弟二人,還有一個叫張正常……不對,張正常道號仲虛子,這人不會是張正常。”

宗真只道無心立時便會出手,哪知他邁步上前,擋在宗真面前,卻並不動手,雙手合在胸前,行了個大禮,也不說話。暮色中,無心與鳴臯子面對面站立,兩人都是一副道家打扮,衣著相似,面目也約略有些相同,只不過一個年已中年,另一個正當少年而已。鳴臯子方才一臉殺意,此時臉上卻顯得極其平和,頗有幾分得道高人的意味,眼神中竟然還有些慈愛。宗真心頭雪亮,心知這鳴臯子與無心定有什麽淵源,自己原先想得差了,以為鳴臯子要對無心不利,看樣子,鳴臯子其實恐怕也是為了保護無心。只是這般一想又有些不對,自己明明為無心求情,鳴臯子又為何對自己動手?他百思不得其解,一時也怔住了。

鳴臯子嘆道:“無心,你長這麽大了。”

無心面色陰晴不定,一只手反背在後,握住劍柄,松了又緊,低聲道:“師父。”

這兩字一出口,宗真心頭猛地一跳。無心師出正一教,他也早就知道,後來約略從他口風中、張正言信函中得知,無心是正一教旁支,不屬嫡系,因此不得修習五雷天心大法,後來因為偷學了許多邪派道術,被張正言趕下山去。如果鳴臯子是他師父,那無心有些奇奇怪怪的邪術多半就是鳴臯子教的,可鳴臯子明明會正宗五雷天心大法,如果連邪術都傳了,為什麽不傳這正法?難道他竟是要害無心麽?可是看樣子,鳴臯子對無心無分毫敵意,雁高翔說要殺無心,鳴臯子重創之下,也要與他交手,說他當初傳無心邪術是想害他,也實在說不通。

鳴臯子臉上抽了抽,忽然笑道:“無心,你既然來了,那隨我走吧。”

他說得十分和藹,無心的右手卻還是按在劍柄上,也不說話。鳴臯子臉上變了變,喝道:“無心,你是想與我動手不成?”

無心平常總是嬉皮笑臉地沒什麽正經,此時臉色卻極是凝重,躬身道:“師恩如父,但師門有我列祖列宗,師父,恕我不能從命。你早已被逐出正一教,就不該還自稱是正一門下,以亂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