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搜神 五 術有正邪

話音未落,一道閃電劈頭打向雁高翔。鳴臯子面上和易,雙手其實在袖中撚訣作法,旁人根本看不到,宗真受傷雖重,但他六神通修習有成,已覺察此人雙手有異,千鈞一發之際叫出聲來。雁高翔原本毫無防備,聽得宗真的叫聲,閃已閃不開了,手中水火刀舉起護住頭面,“砰”一聲,水火刀被擊成兩截,他也如遭巨錘一擊,雙足陷入土中足有三四寸,渾身難受之極。他又驚又懼,料不到鳴臯子會突然動手,水火刀已斷,右手在頭頂極快地繞了個圈,斷刀化為烈焰,一下護住頂門,將雷電余力盡皆承下。饒是如此,背後冷汗仍是涔涔而下。他當初曾與無心有過一戰,曾經在無心的五雷破下吃過虧,對正一雷術頗為忌憚,見這鳴臯子的術法與無心極為接近,功底卻更為深厚,甚是擔心擋不擋得住。但見水火刀能夠擋住鳴臯子的雷術,心中一寬,更是感激張正言。

鳴臯子這招袖裏乾坤本來是必中之勢,沒想到居然會被宗真先行叫破,而閃電竟然打不透雁高翔的水火刀。他雙手一抖,揎袖出臂,心道:“這妖人居然也會一點五雷法,看來只有靠六丁六甲了。”

鳴臯子與宗真一場惡鬥,險些喪命,靠了喚出體內妖神方才得勝。他也知道以眼下自己的功力,其實已很難克制那妖神了,一個不當心便要遭到反嚙,而這雁高翔殊非弱者,現在能用的只有六丁六甲。六丁六甲圍攻宗真時已經筋疲力盡,再讓他們出擊,只怕當初要死掉一半。只是鳴臯子對這些屬下的性命向來不以為意,驅使如牛馬,也不會管這些。他見雁高翔水火刀已斷,趁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手一抖,又取出一疊符紙,喝道:“六丁六甲!”

六丁六甲十二人已都在累得直喘粗氣,有幾個更是如泥塑木雕,聽得鳴臯子的喝聲,都齊齊站到鳴臯子身前,擋住了雁高翔。雁高翔見這些人過來時身法笨拙,笑道:“想倚多為勝麽?”他因為感激張正言傳法,實不想與鳴臯子動手,但鳴臯子居然暗算他,若非宗真及時叫破,此時自己已被天雷打成肉泥了,殺心已動,見六丁六甲擋住自己去路,揚聲喝道:“避我者生,擋我者死,快閃開吧。”

竹山教雖是邪派,但雁高翔的聲音正氣凜然,並不帶半分邪氣,宗真暗暗稱奇。鳴臯子是名門正派,雁高翔是左道妖士,偏生一個行事詭僻陰險,另一個卻光明磊落,倒似倒了個個。他受傷極重,可是耳聰目明仍一如尋常,聽得出鳴臯子正在喘息,內息已有散亂之相,而雁高翔底蘊深厚,心中一寬,心道:“這雁高翔雖然遠不及鳴臯子,可這時候定不會輸。”一念及此,心中卻又翻了個個,暗道:“這雁高翔用的終是邪法啊……”

此時鳴臯子左手撚個訣,向前一指,喝道:“天帝釋帝,部帶天罡。五方兇惡之氣,何不伏藏。飛光一吸,萬魔滅亡。天罡欻吸攝,欻吸天罡攝!”

這是天罡咒。咒聲一落,他在甲子丁卯二人背後貼上了符紙,手一揚,六甲六丁忽地左右一分,甲子丁卯二人如飛鳥之疾,分撲雁高翔左右,速度雖快,較諸方才已慢了許多,但雁高翔沒想到鳴臯子行法居然如此之快,他方才吃了個小虧,本已全神貫注,六甲六丁甫動,他的左手在背後的葫蘆底一托,右手掩在葫蘆口,喝道:“起!”

水火刀是以內息將酒凝成寒冰拔出葫蘆口,他本以為定然來得及,可是六丁六甲來得還是太快,不等他拔刀,當先的甲子丁卯二人左右合擊,兩人手臂如鐵閂,一上一下,攔腰向雁高翔打來。若是打實了,只怕雁高翔這人也要斷成三截,可是剛一擊中,雁高翔的身影已如一縷青煙,甲子丁卯二人手臂一揮而過,居然打了個空。他二人大吃一驚,身後有人喝道:“吃我一刀!”

原來雁高翔有一門身外化身的幻術,這幻術原本並不難看破,但六丁六甲身上附著符咒,便如木偶一般,已不能如平時一般看得清楚,竟然打中了雁高翔的幻身。此時聽得雁高翔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他二人大吃一驚,正待閃開,一道褐色光華已直直掠下。

這一刀一掠而過,竟然將甲子的右臂與丁卯的左臂截斷。雁高翔是竹山教出身,殺人不當一回事,出手之狠,宗真看了也不禁咋舌。甲子與丁卯二人慘呼一聲,齊齊摔倒,雁高翔手一翻,水火刀向上一挑,在身前劃了個弧,迎向接著撲來的甲戌丁醜。戌醜二支在五行中皆屬土,甲戌與丁醜二人下盤極穩,原本在六丁六甲陣中,甲子丁卯二人如洪水巨木,第一輪攻擊後,甲戌與丁醜二人趁勢而上,恰好可以補足甲子與丁卯防禦不足的弊病。只是方才甲子與丁卯卻擊了個空,他二人仍然沖上,甲戌跑得稍快,還不等舉手,只覺胸前一疼,雁高翔的水火刀已當胸貫入,將他刺了個對穿,丁醜眼裏看得明白,但丁甲齊攻齊守,甲戌雖亡,在符咒驅動之下,他卻停不下來,仍然向著雁高翔沖去,等如要送死一般。就算他身上附著符咒,一張臉也已變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