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不滅者的回憶 第四十三章 DARKEN。白刃戰(第2/4頁)

雲使們完成使命,消失於層雲間。他們的腳下,是忿恨的戰士與倒斃的屍體。

一枝銀箭穿透了魔王的左肩,NAVA攥緊拳頭,她第一次看見父王受傷、第一次嗅到父王的血。

父。

我並無大礙。DARKEN折斷箭鏃,拔出銀箭,表情不無痛苦。幾近淡忘我們如今亦是血肉之軀,他又說。

我憎恨他們。他們難道不願意通過白刃戰來獲得榮耀麽。

戰爭從來就不是公平的。力量之間的抗衡,從來便不可能公平。

戰陣之中,一頭負傷的劍齒獸向天嘯叫。王呵,難道你率領我們趕赴此地,卻任由我們被殺戮麽?

王呵,難道我們流下鮮血,你卻無法允諾我們勝利麽?一頭幸存的鱗甲獸跟著咆哮,吼聲帶著忿恨。

DARKEN隨即高聲回應:請你們看看這綠茵無盡的土地、大能不絕的光與熱,我可曾誑語?

我的戰士們,難道你們忘卻了地底的誓言?奪回雲間,在所不惜!DARKEN接著大吼道,盡全力放出聲音。

大軍極為安靜。

可我們的敵人卻不近刀斧,我又以何取勝。負傷的劍齒獸吼道。

想象力!請使用你們的想象力,以未曾擁有的殘酷向我們的敵人復仇!DARKEN回答。

雲間,必重歸我們之手!DARKEN的聲音響徹營地,統帥的鼓舞令戰士們為之感染,群獸齊哮。是的,冷地之眾在地底建立的文明已超越這片土地數個世紀,工具的再造自是駕輕就熟。

午後,禽的長喙被取出,雙頜張開,配以長尾羽為弦,石為彈丸,體格壯碩的獸拉開弦,警覺機敏的羊輔以精瞄,他們在大軍兩翼組成了彈弓兵團;禽的皮革以及椎骨被取下,蒙為圓盾,散發給最強壯的戰士;探騎帶回了礦脈的坐落,孱弱的羊與獸被派出開鑿礦井;持有工匠記憶的羊與獸被集中起來,以火鑄造刀斧與鎧甲。黃昏時刻,巡率著巨獸軍團歸來,帶著潰兵的頭顱以及所有願意加入大軍的羊與獸。魔王的力量,再次被充實。

夕陽西下。羊群散布於營地四周自由啃草,獸群則分食潰兵的血與肉。那頭青毛獸分到一面圓盾,他粗大的指節觸摸盾面,是薄而堅韌的表皮,氣味腥濕。身後的營地,魔王的命令不時響徹草原上空,工匠們正著手生火與鑿石,千夫長與百夫長正清點部卒的數量,到處是忙碌的身影。忽然,獸開始感到自信,這片世界的主人,恐怕果真會易手。遠處,夕照下的層雲如同燃燒般煥彩,獸始終堅信那是有生命的,亦是有意志的,自由翺翔於其間,是何等榮耀與驕傲。而此刻的自己,卻有信心擊敗他們,以獲得更大的榮耀、更多的自由。

黃昏。雲層之間,巨物隱現。

戰鼓擂起,營地各處響起千夫長們的嘶吼,大軍轉入警戒。只見巨物漸漸移出雲層,緩慢雲翔,背離落日,向著深藍地平線。投射在平原之上的寬廣陰影亦如一支黑色軍隊。DARKEN懸於半空,默默注視著這片夢的樂土承載著他的所有對手掠過大軍側翼。魔王腳下,戰士們屏息凝神,箭弩蓄勢待發。兩片寬廣的陰影在平原相擦,可摩擦並未發生。古禽平靜而沉重地移出平原飄向遠山。

DARKEN知道,那是對手投來的一瞥,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冷眼一瞥。

入夜。所有的火把被撚滅,所有的火灶被澆滅。大軍在黑暗裏守夜,以防雲使的突襲。獸可以聽見自己在凜冽夜色中呼吸沉重。那雙墨綠之瞳試圖整理回憶,發現冷地之事皆已淡薄,遙遠的雲間記憶卻鑿鑿不泯,仍是深刻的、珍貴的、清澈的。他仍記得那雙碧綠之瞳仰望蒼穹,那曾經低矮的雲層,觸手可及的自由與飛翔,記得失去白羊的那個審判日,記得墜入深淵的萬念俱灰。現在他回來了,為曾經失去的一切。

夜深,冷徹骨髓。遠近的陣中傳來戰士低語聲、傷員哀叫聲,四處巡察的巨獸在夜色中身影模糊。然後一切聲響漸在黑夜中沉澱,歸於寂寥。長夜漫漫。直到,遙遠的地底傳來一聲巨響,大地微撼。獸從短盹中驚醒,卻被嚴令堅守原地,絕無可擅離戰線。他不知正在發生什麽,他不知即將發生什麽,雙眼可見的,除了身周的同伴,唯有覆沒眼簾的廣大夜空。那些隱於黑夜之後的模糊形狀,是否會化為致命的銀箭、長喙、利爪向自己與同伴們撲來,他不得而知。忽然,他發現自己對這片土地的了解正變得陌生,記憶中靜謐浪漫的夜全然改變,留給自己的唯有惶惶不安的等待。

是夜,禽沒有再現。

是夜,當冷地失去絕大多數力量之後,那座連接兩片世界的長坡轟然垮塌。

夜。俯瞰地面,暗影濃重。長發男子獨行於雲空,觀察研究腳下的戰營,此時的他,並無余暇欣賞星夜下的雲層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