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鉆地機的陰謀 第十六章 DARKEN。黑孩子(第2/3頁)

這一日,在DARKEN的遊說之下,大禽猛然側轉巨軀,背離以往巡航的方向,朝著日落之處翺翔而去;這一日,因由大禽的意外折向,坐落於其脊背上的城市隨之傾覆,細小之物紛紛墜下;這一日,雲之城損毀嚴重,雲之城既定的規律已被違背。

“你都聽見了,你都聽見了。”DARKEN喃喃說,長發散亂。眼前磅礴而至的雲層,如燃燒一般。

星座之下,圍繞著如何處置DARKEN,神殿爆發空前的爭論。

“我們聽見了!”“我們看見了!”

“雲城將傾,勿咎大禽,其一反常態,乃受妖言蠱惑!”

“孰人為一飽私欲,為所欲為?”“孰人不憚他人安危,罪禍滔天?”

“折翼者!”“刑!”“刑!”“刑!”

所謂的折翼者,即指DARKEN,因他是唯一失去翅膀的雲使。多數長老憤怒地要求懲處這名長發男子,他們意想不到一名失去翅膀、形單只影的青年能造成如此巨大的破壞,亦不曾細察大禽為之蠱惑的真正緣由,而僅僅單純地將忿恨的焦點集中於他。

“年幼之輩,孰能無過?!”

“追逐自由,談何過失?”

“赦!”“赦!”“赦!”亦有少數長老洞悉DARKEN向大禽的勸說,了解其中蘊藏的真切情感,開始同情這位青年所作的努力,同意赦免他所觸犯的罪行。

“追求個體自由而損害全體的,須論罪處置。無可赦免!”憤怒的多數隨即加以駁斥,他們無法容忍個體傷害整體,那些站立於整體對面的,即為天然的錯誤,必須被糾正或者被消滅。

“刑!”“刑!”“刑!”處置的呼聲又高喊起來。

“若除平亂者,異象再生,奈何?”爭論之中,一個微弱的聲音提出這個問題。頓時,那些氣焰囂張鐵面無私的長老們內心為之一顫,是的,倘若懲處了蕩平亂象的DARKEN,若今後異端再度從大地的各個角落滋生禍亂,誰又能率領巨獸將之平息呢?

爭論繼續著,只是支持懲處折翼者與反對的聲音開始勢均力敵。那些強烈要求對違背規律的行為加以懲處的長老,被譏諷是否擁有足夠能力平定異端;而那些反對者們,則被譏諷缺乏足夠的自信與勇氣以維護雲間世界的秩序穩定。石像們在神殿狹小的穹頂之上,動作遲緩卻言語激烈地就如何處置DARKEN進行爭論,只是焦點冷酷地集中在折翼者的真實作用,以及懲處他所可能帶來的莫大風險,在那些支持赦免折翼者的意見裏,只有極少之眾出自於真正的同情與理解,只有他們知曉DARKEN策動大禽的最初緣由,是因他的雙眼能看見愛,無論磅礴之愛或為細小之愛。在他的眼界裏,夕照之下雲層奔流澎湃,大禽廝守其中恣意遨遊,一成不變的規律被打破,長久以來的壓抑被剪除;在他的眼界裏,這種情感的釋放才無比珍貴,即便為美而犯罪,亦作可稱道的善行。

爭論許久,沒有結果。

只有一個聲音心知,爭論背後的焦點所指向的,乃是雲間滿目瘡痍的懲罰機制。單純依靠律法以及刑罰已無法維持雲間的平衡,日以繼日的決策更使長老們顧此失彼。群山中的深淵早已無法長久困住那些邪物,邪惡與叛逆自黑暗已滲透到大地的各個角落,一座監獄已不再勝任,而是需要一片放逐地,將那些異端們徹底驅逐出去。

少女石像的瞳仁漸顯。她低聲說,“出口。給他們一個出口。”

“出口?”“出口?”眾石像停止爭論,一齊發問。

“是的,出口。”

光。少年長跪。白瓷羽翼碎了一地。

你竟如此脆弱。竊笑聲。

是的,少年回首說道,因我予你以憐憫。他緩緩起身,脊背上的羽翼如自由般生長。與此同時,長影在腳下翕然生長,直至少年沒入光芒內,陰影亦同時延伸至你的足尖。

擡首,光芒眩目。你舉步維艱,吃力地觸碰一具潔白華美的翅膀,你所觸碰之處,陰影結蛹。

而他輕易地發現了你的企圖。

少年緊握利刃,割下身後醜陋的褶皺之影,陰影頓時潰散,摔落於光亮晶麗的脊背。你脫力伏地乞降,嘆息指尖與光芒之間的漫長距離。少年微笑著走入光芒,拋下被割斷的置於黑暗的影子。他以為,就此擺脫了它。

可那具長影卻逐漸站立起來。湮滅之光。那裏,浮現黑孩子的甜美笑容。

雲間六千年。古禽得到了控制;建築重新生長痊愈;蒙難者為獸群吞嗤;新的幼兒自井中誕生。DARKEN的翅膀恢復如初,同時亦恢復了自由。長老院作出決定,DARKEN並未再被懲處,只是,他是不被言語的了。

子午。DARKEN再次來到神殿。

為何我不再感覺饑與渴,冷與熱。他發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