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第2/18頁)

“肯定可怕極了。”魏姆斯道,“想想看,他腦子裏都裝了些什麽樣的念頭。他把它召喚來,然後發現它原來不止是他的工具,發現它原來是活生生的,還有自己的頭腦。跟他很相似的頭腦,只不過所有的刹車都已經失靈。你知道,我打賭剛開始的時候他真以為自己幹了件好事。他肯定是瘋了。或者遲早會瘋掉。”

“是的。”文斯聲音沙啞,“肯定很可怕。”

“神仙在上,可我真想親手揍他一頓!我認識他這麽多年,卻從來沒意識到……”

文斯沒吱聲。

“跑吧。”魏姆斯柔聲道。

“什麽?”

“跑。我想看你跑。”

“我不明——”

“我看見有人逃跑,龍燒掉那棟房子的那天。我記得自己當時想,這人的動作真怪,有點蹦蹦跳跳的。然後那天我看見你從龍身邊跑開。簡直就像是同一個人,我對自己說。滑著走,幾乎是。就好像是拼命追著別人跑的樣子。他們有誰逃出來嗎,文斯?”

文斯用自以為無動於衷的神態把手一揮,“太可笑了,這算不上證據。”他說。

“我注意到你現在睡在這兒了。”魏姆斯道,“我猜國王希望你能隨叫隨到,唔?”

“你一點證據也沒有。”文斯低聲道。

“當然沒有。某人跑步的姿勢,聲音裏的急迫。僅此而已。不過這沒有關系,不是嗎?因為就算我真有證據也沒用。”魏姆斯道,“這證據還能給誰呢?而且你也不能把我的工作還給我。”

“我可以!”文斯道,“我可以,你甚至不必再當什麽隊長——”

“你沒法把我的工作還給我。”魏姆斯重復道,“你一開始就沒有權力剝奪它。我從來不是安科-莫波克的軍官,或者國王的軍官,又或者王公的軍官。我是法律的軍官。它或許腐敗又不道德,但它總也算是法律。可如今再也沒有法律了,只除了:‘不老實點就把你活活燒死。’在這種地方哪裏還有我的位置?”

文斯撲上去抓住他的胳膊。

“但你可以幫我!”他說,“說不定有辦法可以毀掉這條龍,你明白嗎?至少可以幫助大家,把事情引導到不那麽糟糕的方向,找到一個雙方都可以接受的——”

魏姆斯一拳打中文斯的臉,打得他轉了半個圈。

“龍就在這兒。”他怒斥道,“你沒法引導它或者說服它或者跟它談判。跟龍是沒有停戰協議可講的。你把它帶來,而我們再也擺脫不了它,你這個混蛋。”

文斯放下捂在臉上的手,被拳頭打中的地方有個鮮亮的白色印記。

“你準備怎麽辦?”他問。

魏姆斯不知道。他曾經設想過足足一打場景,但真正合適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殺掉文斯。可面對面他又下不了手。

“你們這種人就是這樣。”文斯站起來,“為了人類進步所做出的任何嘗試你們都要反對,可你們自己又半點計劃也沒有。衛兵!衛兵!”

他朝魏姆斯露出瘋瘋癲癲的笑容。

“沒料到,呃?”他說,“我們這兒還有衛兵,你知道。當然並不太多。如今沒多少人想進來。”

房門外的走廊裏響起了腳步聲,四個禁衛兵跑進來,劍都已經出鞘。

“如果我是你就不抵抗。”文斯繼續道,“他們個個都很絕望,而且心神不寧。但報酬很高。”

魏姆斯沒說話。文斯喜歡沾沾自喜。對沾沾自喜的人你總有機會。前任王公從來不沾沾自喜,這是真的。如果他要你死,你絕對不會提前聽說有這回事。

對付沾沾自喜的家夥,你需要遵守遊戲規則。

“你不可能永遠逃脫懲罰。”他說。

“你說得對。你說得對極了。但永遠是很長的時間。”文斯道,“我們誰也不能指望在那麽長的時間裏逃脫任何東西。”

“你會有很多時間可以思考這個問題。”他朝衛兵點點頭,“把他扔到特別牢房裏。然後去完成另外那件小事。”

“呃。”禁衛兵的頭領有些遲疑。

“怎麽了,你?”

“你,呃,想讓我們攻擊他?”他可憐巴巴地問。禁衛兵蠢歸蠢,卻也跟其他人一樣對傳統十分了解。如果他們被找來處理過熱的局勢,結果發現自己要對付的是單槍匹馬的一個人,他們就會哀嘆日子難過。這家夥保準神勇得很,他們會想。禁衛兵頭領並不急於送了小命。

“當然了,你這蠢貨!”

“可是,呃,他只有一個人。”衛隊長說。

“而且他還在笑。”他身後一個人補充道。

“很可能馬上就要跳起來抓住吊燈,”他們的一個同伴道,“並且踢翻桌子那之類的。”

“他連武器也沒有!”文斯尖叫道。

“最可怕的就是這種。”其中一個表現出淡泊而堅忍的態度,“這種人會跳起來,你瞧,然後從壁爐上的盾牌後頭抓起一把裝飾用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