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第5/21頁)

“好好吸取今天的教訓。”他說,“下不為例。”

說完他扭頭就跑。

陰暗的房椽上,圖書管理員若有所思地撓了撓癢。生活真是充滿了驚奇。他會密切關注事情的進展。他用腳剝了顆有助於思考的花生,然後舒展手臂蕩進了黑夜裏。

終極無上大師擡起手。

“命運香爐的凈化儀式是否已經完成?以確保將邪惡與不端的思想從神聖之集會中驅逐?”

“耶。”

終極無上大師把手放下。

“耶?”

“耶。”廁清兄弟高高興興地說,“俺親自整的。”

“你應該說‘哦,是的,終極的大師啊。’”終極無上大師道,“真是的,我已經跟你說過許多次了,如果你不能融入這種氛圍——”

“沒錯,終極無上大師的話你要認真聽好了。”守望塔兄弟瞪一眼犯錯的弟兄。

“咱花了好多個鐘頭凈化那些個香爐來著。”廁清兄弟嘟囔道。

“哦,終極無上大師,請繼續。”守望塔兄弟說。

“那麽,好吧。”無上大師道,“今晚我們將再次試驗召喚巨龍。我相信你們已經收集到合適的原始材料了,眾位兄弟?”

“——擦了又擦擦了又擦,別指望有人會感謝你——”

“全都準備好了,終極無上大師。”守望塔兄弟回答道。

終極無上大師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堆東西比上次確實略有進步。明理兄弟們顯然沒閑著。正中間的位置留給了一塊發光的酒店招牌,終極無上大師由衷地感到,把這東西取走的人應該由酒店所在社區給予某種嘉獎。此刻,招牌上的E毫無規律地閃爍著一種恐怖的粉紅色。

“我搞來的。”守望塔兄弟驕傲地說,“他們以為我是在修理什麽的,可我帶了螺絲刀去——”

“好,好,幹得漂亮,”終極無上大師道,“表現出很強的主動性。”

“謝謝你,終極無上大師。”守望塔兄弟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指關節痛得要命,全都紅紅的還破了皮。連我的三塊錢也沒要回來,可誰對咱說過哪怕一句——”

“那麽現在,”終極無上大師拿起書來,“讓我們開始啟動。閉嘴,廁清兄弟。”

多元宇宙裏的每個城鎮都能找到個地方,跟安科-莫波克的黃泉有些類似。它通常都是城裏歷史最悠久的所在,那裏的小路忠實地追隨著中世紀時母牛下河飲水的路線,而且它們的名字都是廢墟、窟子、撕格巷之類……

當然了,事實上整個安科-莫波克差不多都是這副模樣,但黃泉尤其如此。它就像個黑洞,洞裏僅有的只是一種與生俱來、揮之不去的無法無天。咱們這麽說吧:犯罪分子走在黃泉也要心驚肉跳。警衛隊壓根兒就不往這兒走。

但現在他們進來了,純屬意外,走得也不大穩當。今晚很難熬,他們一直想方設法平穩自己的神經。眼下他們的神經已經很平很穩,以至於每個人都得依靠其他三個人才能保持直立行走。

魏姆斯隊長把酒瓶遞還給軍士。

“你,你,你……”他想了想,“你……可恥。”他說,“在常,常,長,管,官跟前喝,醉,醉酒。”

軍士想說點什麽,但最後只吐出一串“呃”。

“自作-作主張。”魏姆斯隊長撞上一堵墻。他瞪了磚頭一眼,“這堵墻襲擊了我。”他宣布,“哈!自以為是個硬漢,唔!哼,我可是執,執那個,那個法官,告你聽,我們絕不會,不會,不會任你。”

他很慢很慢地眨了一兩下眼睛。

“咱絕不幹的那是,是啥事兒來著,軍士?”他問。

“冒險嗎,長官?”科壟猜測道。

“不,不,不。另外的啥。無所謂。反正,反正我們絕不會那個。”許多模模糊糊的畫面在他腦子裏亂竄。一屋子人,個個都像犯罪分子,他們嘲弄過他,他們的存在本身已經折磨了他好多年,而如今這些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哼哼唧唧。他不大記得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但在他內心深處一個幾乎被遺忘的角落,有個他以為早已被酒精淹死的魏姆斯突然躁動起來,這個魏姆斯比他年輕許多,他穿著閃閃發光的胸甲,還胸懷無數遠大的志向。

“要俺,要俺,要俺告訴你件事不,軍士?”他說。

“長官?”四個人輕輕從另一堵墻上反彈回來,開始在巷子裏進行又一段蟹式慢速華爾茲。

“這城。這城。這城,軍士。這城是個,是個,是個女人,軍士。莫錯。一個女人,軍士。古老什秘的老美女,軍士。可假使你愛上她,那,那,那她就要一腳,一腳踢掉你的,你的牙——”

“是女人?”科壟問。

他皺起汗津津的臉,拼命思考。

“八裏寬呐,長官。裏頭還有河。好多,好多屋子啥的,長官。”他分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