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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伊的肌肉因為持續不斷的攀爬而疼痛,他打算出聲喊停,重新評估該往哪個方向走。也許他們應該試著抄近路來追蹤地精。但看到派那蒙的黑臉後,謝伊打消了這個想法。幾天前,當他獵殺地精時,臉上帶著同樣的表情。他再次化身地精獵人。如果派那蒙找到了他,奧爾·費恩必死無疑。謝伊無意識地打了個寒戰,看向了別的地方。

爬過幾座山丘後,他們似乎發現了些什麽,凱爾賽特從高處看到谷底有個東西一半被埋在土裏。他向兩人指明後,快速滑下滿布巖石的山坡,沖向被丟棄的對象,將它拿出來給他們。那是一大條袖子,他們安靜地盯著它猛瞧,然後謝伊看向凱爾賽特,確定這塊布是否確實屬於奧爾·費恩。巨人嚴肅地點頭。派那蒙用尖矛刺穿那塊布,露出冷酷的微笑。

“所以我們又找到他了,這次他逃不掉了!”

不過他們那天並未找到他,也沒有發現他經過這裏的其他跡象。看來在暴風雨中遊蕩的奧爾·費恩躲過了泥石流和被溺死的厄運。雨水洗掉了他的足跡,但卻留下了被扯破的袖子。它可能從任何地方被沖過來,因此沒有辦法確定地精從哪兒來或往哪兒去。等到夜幕低垂,難以看透的黑暗迫使他們放棄搜尋。凱爾賽特先輪值守夜,精疲力盡的派那蒙和謝伊直接倒頭就睡。盡管白天的濕氣依舊,但夜涼如水,三人拿出早已被曬幹的鬥篷緊緊包覆著自己。

白晝再次降臨時,雖然不比前一天潮濕,但太陽被如鉛般沉重的霧給遮住了。詭異的寂靜一直持續著,三人環顧四周,陡然生起被隔絕於生機勃勃的世界之外的孤寂感。一望無際的空曠開始對謝伊以及派那蒙造成無法忽視的影響。謝伊在過去數日裏變得更加急躁慌張,而善談的派那蒙幾乎不開口說話。只有凱爾賽特神色如常,他仍然保持著他的冷漠和嚴肅。

食不知味地吃完早餐,三人再次展開搜尋。現在他們在百般不願下繼續追緝,只想趕快結束這一切。他們繼續向前,一方面是出於自我保護,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們現在根本無處可去。派那蒙和謝伊兩人已經開始猜想,為何凱爾賽特要持續搜尋。這裏是他的祖國,如果他決定走自己的路,他可以一個人活得好好的。三天暴雨期間,兩人曾經試著厘清他之所以繼續跟著他們的原因,但現在他們實在累到無法思考。他們打定主意,在這次的旅程結束前,一定要弄清楚他究竟是何方神聖。三人在滿地塵土和漫天大霧中拖著沉重的腳步,一路走到中午。

派那蒙突然停了下來。

“腳印!”

高大的竊賊欣喜地大喊,沖向他們左邊的一處窪地,凱爾賽特和謝伊驚訝地看著他。不一會兒過後,三人熱切地跪在清楚地拓印在地上的腳印旁。腳印來自於誰已經無須言語,就連謝伊都認得出來,那是地精的靴子留下的足跡,腳後跟處有明顯的磨損。一連串清晰可見的腳印大致朝著北方而去,但是迂回行進,仿佛他不確定目的地是在哪裏。看了一會兒後,派那蒙催促大家趕快起身。這些足跡應是幾個小時前才留下來的,照它們曲折的程度看來,他們應該可以輕易追上奧爾·費恩。漫長的追逐終於快要來到盡頭,這讓帕那蒙喜不自勝。三人沒有多說一句話,只是堅定地往北方移動。就是今天了。他們馬上就會抓到奧爾·費恩。

地精留下的足跡飄忽不定,他們時而發現自己朝正東邊行走,時而完全往相反的方向去。沉悶的午後冗長乏味,雖然凱爾賽特表示留下腳印的時間愈來愈接近,但他們的速度似乎還是沒有變快,如果入夜前沒能趕上他,他們將再次失去抓到他的機會。之前兩次他們就快要逮住他了,卻由於種種不可抗力而放棄追捕計劃。他們不想再重蹈覆轍了,謝伊暗自發誓,如果有需要,就算天全黑了,他也要追下去。

遠方陰森的山峰處就是令人生畏的骷髏王國,黑色的頂端像剃刀般突出於地平線。谷地人心裏有股揮之不去的恐懼感,隨著三人深入北境愈來愈強烈。他所承受的一切已經遠超他的想象,搜尋奧爾·費恩和沙娜拉之劍都只是眾多事件中的一小部分。雖然他並未因此驚慌,但內心敦促著他趕快結束這場瘋狂的追逐,早日回家的聲音仍刺痛著他。

到了下午,起伏的丘陵地形漸漸過渡到平原,三人視野更為開闊。自打他們進入這裏以後,這是第一次他們能夠以輕松的姿態挺直走路。但放眼望去盡是荒涼空虛的黃土和灰石,往北延伸直達連接骷髏王國和黑魔君巢穴的高峰,漫無邊際,赤裸空曠,絕無人煙,只有同樣令人恐懼的死寂籠罩著,沒有蟲鳴鳥叫,就連風吹過的聲音也沒有。奧爾·費恩歪曲的足跡就消失在這片荒野裏,就像被這塊土地吞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