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共同的命運 第四章

在沒有魔法幹預的情況下,有些話也會使人發懵,不知所措。

比如這句話:“說個笑話來聽聽。”哪怕你剛看了類似《快樂驛站》這樣的電視節目,剛讀完普拉切特最新的一部作品,並且剛從互聯網上搜尋到了很多個確實滑稽可笑的新段子,但轉瞬之間所有的趣聞都會從你的腦海中飛走,讓你覺得空空如也。

另一句話“坐下好好想想”也很管用。我立刻就會想起學校,想起代數測驗或者是期中考試的作文,想起老師疲倦的面容,因為他知道我們根本考不出好成績。

這次我們乘坐的是俄航飛往愛丁堡的直達航班。如果這是普通的出差任務,我不會有任何抵觸情緒,我很喜歡蘇格蘭。況且埃德加爾買的是公務艙的票。三個怒氣沖沖的同胞在檢票口大發脾氣。因為他們的票是偽造的,可他們的實力顯然都能合夥購買即將乘坐的整架波音767飛機了。我什麽也沒說,但心中出現了一絲希望。普通人大多數因重票或假票造成的糾紛都是手腳不幹凈的他者所為,多半是黑暗使者,但有時也有光明使者。所以巡查隊一直在追查此類糾紛。按理說當然應該追查所有糾紛,但實際上只是追查那些引起嚴重事端的糾紛。

這一次卻引起了相當的重視。

但我還是很擔心,調查畢竟不會按我的要求進行。況且現在整個莫斯科都在搜尋紹什金……

機場加強了對出港旅客的檢查。現在是四名他者同時執勤,不像以往是兩名,而且對等原則執行得很嚴格。我暗自希望執勤的他者中有我的同事,他們一定會注意到我,遺憾的是我的希望落空了。所有的他者都來自莫斯科周邊地區,正在執勤的是希姆基地區的他者。況且在檢票之前埃德加爾已經給我們發了偽造的護照,並為我們戴上了假面具,一般四至五級的他者是無法識破的。這樣我就以彼得堡居民亞歷山大·彼得松的身份從我同事的身邊走了過去。根納季成了康斯坦丁·阿爾別寧,埃德加爾叫什麽我沒問。

直到坐上飛機,從空姐手中接過埃德加爾許諾的咖啡和白蘭地,我才明白自己徹底輸了。脖子上的繩套時不時會勒得更緊,有時還用細小的爪子亦或是牙齒撓破我的皮膚,過安檢的時候海關人員就狐疑地看著我的圍脖。難道它是在等著我使用魔法,好對我下手?我突然才意識到這玩藝兒叫作“薛定諤貓”。看來,這是因為誰都沒弄明白這家夥到底是死是活。在宗教裁判所“薛定諤貓”用來押解最危險的犯人,它可從未失過手。不過,如果我沒搞錯,這種玩藝兒只有一個。埃德加爾偷走了獨一無二的魔械。

“喝咖啡,”埃德加爾殷勤地說。我的位子靠窗,旁邊是根納季的座位。埃德加爾坐在我們後面,他甚至還考慮到了旁邊的位子不該有人坐:那個糊裏糊塗地被安排到經濟艙的旅客感到莫名其妙,但也沒提出異議。空姐一個勁兒地賠不是,還許諾贈送小禮品給他作為補償。總之俄航給人留下了極好的印象,一點不比西方的航空公司遜色,甚至比他們還好。遺憾的是不能享受飛行時光——同伴不對路子。

我一邊喝著加了些白蘭地的咖啡,一邊看飛機在跑道上滑行。埃德加爾在我身後輕聲說了些什麽,飛機的轟鳴聲立刻消失了。這是咒語“沉寂之境”起作用了。真乃明智之舉,現在什麽都不會妨礙我們,也沒人會聽見我們的談話。好在埃德加爾與童話故事中的老巫霍達貝奇不同,除了讓發動機停止運轉外,他還有其他控制噪音的方法。

如果你像我一樣強大,那就向前走;如果你像我一樣睿智,那就往後退。

他在逗弄別人。當然,他逗弄的實際上是那些不走運的尋寶者。不過他認為自己應該給出暗示,這是那個時代不成文的遊戲規則。這麽說,路還沒被堵死。

向前,向後……

也許,應該“左右搖晃”?就像從泥漿中拖出打滑的汽車一樣……在自動傳輸裝置盛行的時代,這個方法已經被大家徹底遺忘了。靠近黃昏界第六層,向後跳,跑幾步,再次靠近第六層……

簡直荒唐。每跳躍一次,我都得調整呼吸。有一次我覺得幾乎已經到達了第六層。即使我能像格謝爾那樣一下子就從黃昏界的深處跳出。但還是沒法“左右搖晃”。

讓我們一起來從頭回憶。

“萬物之冠”藏匿在此。只剩一步之遙。

這很清楚。題詞在黃昏界第六層,“萬物之冠”則藏匿在第七層。狡猾的梅林將指示標記放在了能量最強、本領最高的魔法師才能進入的地方……嘿,這還是讓我非常開心的!因為我到過那裏!

但這句話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它只是個引子。我們只能希望托馬斯·裏弗馬奇的翻譯與原文完全相符……不過這位偉大的樂師、萊蒙托夫的先輩應該能夠勝任這項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