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見草(第2/5頁)

晴明微微一笑,說道。

睛明所說的“那男人”,指的就是村上天皇。

博雅似乎想開口指責這一點,正要開口時,晴明說道:“那麽,博雅,昨晚的事你已經知道了? ”

“昨晚? 什麽事? 我什麽都不知道。”

“博雅啊,你剛才說的事,還另有他人為此大受感動呢。”

“大受感動? ”

“你知道大江朝綱(大江朝綱(886~957),日本平安中期的學者,

精通中國古代典籍,《新國史》的作者。曾任文章博士。)大人吧? “

“哦,當然。是八年前還是九年前,在天德元年去世的文章博士大江朝綱大人吧? ”

‘“正是。”

“他怎麽了? ”

“是這麽一回事……”

晴明開始講述故事的來龍去脈。

昨夜——也就是八月十五的夜晚。

幾個愛好舞文弄墨的朋友聚在某人的府邸,正在開懷暢飲。

談論的中心話題,正是不久前發生在村上天皇與菅原文時之間的逸事。

“不愧是文時大人啊,真是敢於直言……”

“哪怕對方是聖上! 畢竟詩文之道與官階無關啊。”

“哈哈。那麽倘若是你,你敢像文時大人那樣直言相告嗎? ”

“那當然了。”

“說不定過後會受到什麽牽連也不管? ”

“可不是嘛。要做到文時大人那樣,可不是容易的事啊。”

反正文時本人不在席上,眾人正好暢所欲言。

“我說啊,真正了不起的其實是聖上。你瞧,聖上不僅沒有處罰文時大人,還大大地誇獎了他一番呢。”

“嗯。聖上大概也覺得文時大人的詩比自己的好,所以才幾次三番要文時大人實話實說的吧。”

說著說著,話題扯到了至今為止能有幾位文人能與文時相提並論上來。

“首先,古時候就有一位高野山的空海和尚……”

不知是誰這樣說。

“文時大人的祖父菅原道真大人,難道不也是一位出色的人物嗎? ”

又有人這樣說。

“這麽說來,同樣曾任文章博士的大江朝綱大人不也寫得一手好文嗎? ”

“唔。朝綱大人嗎? ”

“謝世已經有不少年了吧。”

“大概八九年了吧。”

“他的府邸好像在二條大路與東京極大路的交叉路口一帶吧? ”

“可是,聽說現在沒有人住在那裏了。”

“那可正是天賜良機。怎麽樣,咱們現在一起到朝綱大人的府上去,一面痛飲美酒,一面暢談文章好不好? ”

“噢,那倒是有趣之極。而且今晚恰好是八月十五,中秋月圓之夜啊。”

“既然如此,乘明月之興,各位吟誦幾首自己喜愛的詩作。豈不很好嗎? ”

“對對”

“好好。”

事情就這樣決定了。

大家準備好酒肴,結伴同行,向著朝綱的故宅走去。

一行人借著手中的燈火照明,穿過正門。只見庭院一片荒蕪景象,整座府邸已然傾圮,處處雜草叢生。

月光將眾人身穿的衣裳染成青色,並傾灑在這一派荒涼景象上。

連屋頂也雜草叢生。難以想像這裏曾經居住著文章博士。

“呀,這真是……”

“人只有活在世上時,才算得上一朵鮮花呀。”

“這話不錯。不過換個角度來說,眼前這光景不也很有情趣嗎? ”

“嗯。”

眾人衣服下擺被雜草上的露水濡濕了,大家邊走邊看。發現只有灶間的屋頂尚算完好,沒有圮毀。

“那麽,就在這裏坐下吧。”

眾人在這灶間的外廊內落座。

有人放了塊圓墊坐在外廊內,有人站立在庭院中,你一杯我一盞地喝著酒,隨興所至地吟詠著詩句。

其中一位詠出這樣的詩句:

踏沙被練立清秋

月上長安百尺樓

“踏著河岸的白沙,肩披著柔軟的綢緞(此處似可視為一種理解錯誤。”

被練“宜解釋為月光灑在身上,並不是真的在肩頭披上條白練。),

站立在清朗的秋意中,明月升上中天,高懸在長安城的高樓上……“

那漢子這樣解釋這首詩的含意。

“怎麽樣,這是《白氏文集》中的詩句,與今晚氣氛十分相配吧? ”

白氏,即白樂天。

“這是當年白居易居住在唐都長安時,賞玩中秋明月而作的詩句。”

“原來如此,果然是好詩,令人心中感慨無限。”

“嗯。”

眾人正在齊聲贊嘆、爭相吟誦這兩句詩的時候,忽見東北方出現一個人影,在月光下,踏著潮濕的草叢,靜靜地走過來。

仔細看去,原來是一位僧尼打扮的女子。

女子來到眾人跟前,問道:“系誰人來此清遊? ”

“今宵月色宜人,故來此賞月……”

因為今晚月色分外明亮美麗,所以到這裏來一邊賞月一邊詠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