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尋常法師(第4/8頁)

“……”

“把人的本性稱做佛,其實也是一種咒啊。所謂眾生皆佛,就是一句咒文。如果人真的能夠成佛的話,那也是由於這句咒,人才得以成佛的。”

“哦……”

“放心吧,博雅。人,做一個人就行了。博雅做個博雅就行了。”

“咒什麽的,我也搞不懂。不過,聽了你的話,不知為什麽感到放心了。”

“對了,你怎麽突然談論起什麽欲望來了? 恐怕是跟今天來找我有關吧。”

“哦,對啦。晴明啊,因為小熏的緣故,不覺就忘了說正事了。我今天的確是有事來找你的。”

“什麽事? ”

“說起來。這件事相當棘手。”

“呵呵。”

“這麽說吧。我有一個熟人住在下京,自稱寒水翁,是個畫師。”

“嗯。”

“雖然自稱寒水翁,年紀也不過才三十六歲上下。佛像也畫,有人相求的話,隔扇也罷扇子也罷,都畫。松竹鯉魚之類,下筆如有神,信手畫來。就是這個人,如今倒大黴啦。幾天前,這家夥來找我,跟我說了一大堆話,可聽他說了來龍去脈之後,我發現根本不是我應付得了的。晴明,這倒好像是你的專長。所以今天我就到這兒找你來啦。”

“先別管是不是該由我來過問。博雅,你能不能先跟我談一談那位寒水翁的事呢? ”

“嗯。”

博雅點點頭。

“事情是這樣的……”

博雅開始講述事情的來龍去脈。

前一陣子,以京西那一帶為中心,常常可見一個自號青猿法師的人,在各處街頭路口賣藝,表演魔術。

有時他讓看客的高齒木屐、無跟草履之類變成小狗滿地亂跑,有時憑空從懷裏掏出只吱吱亂叫的狐狸來。

有時還不知從哪裏拉來馬兒牛兒,表演從牛馬的屁股鉆進去,再從牛馬的嘴巴裏鉆出來的魔術。

有一天,寒水翁偶然路過,看到了青猿法師的表演。

寒水翁本來就對奇門外法極感興趣,在親眼目睹這些魔術之後,就徹底成了俘虜,不可自拔了。

那寒水翁,今天青猿在東獻藝便跟到東,明天在西表演他又跟到西,就這麽亦步亦趨地趕場追隨青猿。一來二去之間,他自己也萌生了想學魔術的念頭。

這個想頭發展到極致時,寒水翁終於再也按捺不住。跟青猿搭話了:“請問,您能否將這套魔術傳授給我? 務請賜教! ”

據說當時青猿回答道:“這可不能輕易傳給別人。”

青猿根本不理睬寒水翁。但寒水翁也絕不輕易退卻。

“務必懇請垂教。”

“真拿你沒辦法。好吧,如果你誠心想學,方法倒也並不是全然沒有。”、“那麽,能請您教我嗎? ”

“你先別忙。不是我教你。過幾天,我帶你去見一位大人,你去跟那位大入學。

我所能做的,僅僅是帶你去見他而已。“

“那就多多拜托了。”

“事先需要跟你約定幾件事,你能信守諾言嗎? ”

“請您盡管吩咐。”

—— 首先,從今天起七日之內,吃齋凈身。不要讓別人知道。還要預備好一只新的木桶,做好幹幹凈凈的年糕放進去。扛著它再來見我。“”明白了。“

“還有一件事:如果你志堅心誠,真心想學這門秘術的話。下面這件事你一定得牢牢遵守。‘’”什麽事?

“那就是:絕對不能帶著刀來。”

“容易得很。不帶刀不就行了嗎? 我是專門前來求教的。絕無他意。”

“那麽。千萬不要帶刀! ”

“好的”

於是,寒水翁立刻沐浴凈身,張起注連繩(用來驅邪的稻草繩),閉門不出,任何人都不見,齋戒,七天。

做好潔凈的年糕,裝在潔凈的新木桶裏。

到了即將動身去見法師的時候,卻對一件事忽生疑竇,那便是不準帶刀的問題。

為什麽不許帶刀呢,那位法帥特意強調不準帶刀,這本身就很可疑。假使兇為沒帶刀去而呂了¨麽事,那可不妙。

寒水翁猶豫了半天,最後決定身上悄悄藏把短刀帶去他精心把刀磨好,秘密地藏在懷中。

“我如約前來拜訪。”

寒水翁來到青猿那裏,青猿叮問道:“可千萬沒帶刀來吧? ”

寒水翁直冒冷汗,點頭稱是。

“那麽就走吧。”

寒水翁肩扛木桶,懷中暗藏短刀,踉在青猿身後。

走著走著,青猿帶他走進一座陌生的山中。

寒水翁逐漸感到有些恐怖,可還是緊隨其後。

過了一陣子,青猿停下腳步,說:“肚子餓啦。”

回頭對寒水翁說:“吃些年糕吧。”

寒水翁放下肩上的木桶,青猿伸手抓起年糕,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你也吃些嗎? ”

“不。我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