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奔掠如火 第九章 突如其來(第3/8頁)

這時,莫振武站起來道:“稟君侯,卑職以為,平叛之役已獲全功,蛇人不過疥癬小疾,無足掛齒。當務之急,實是班師回朝,以作休整。”

這也是許多人的想法吧。畢竟,攻破高鷲城後,就像一個拳頭擊出,這一擊用盡了渾身力量,實在沒什麽力量再作第二次雷霆之擊了。莫振武是中軍的帶兵統領,他的話,其實也是武侯的意思,只不過武侯自己不太好開口說退兵,只能借莫振武的嘴說出來。

德洋也站起來道:“稟君侯,莫將軍所言極是。三軍出征,已將近一年。現在正值初春,糧草難以為繼,若無補給,三軍口糧只能支持一個月左右了。卑職也同意莫將軍之言,不如先行班師為上。”

莫振武可以說代表武侯的意思,而德洋則是後勤的意思。這兩個人的話,幾乎可以決定一切了。由內而外,也確是退兵為上,我也這麽想。等他們坐下,右軍一個將領站了起來,道:“稟君侯,如今蛇人猶在城外,若不掃平他們,萬一坐大,那如何是好?”

我小聲問邊上的路恭行道:“路將軍,此人是誰?”

我雖然已是右軍的一員,但還未和右軍幾位將領見過面。我只是龍鱗軍統領,昨日一到右軍營中便要養傷,反而不如路恭行熟識。

路恭行道:“他是右軍萬夫長柴勝相。”

他就是柴勝相?我暗自點了點頭。沈西平的右軍裏有兩個萬夫長,一個是欒鵬,另一個便是柴勝相。這兩人都是慣於沖鋒陷陣的勇將,欒鵬較為持重,官職也比柴勝相高半級。柴勝相上陣,自恃勇力,總是一味沖殺,不是大勝便是大敗,我們出兵之初,有一次他的一萬人追殺逃竄的共和軍,竟然兩日未歸,弄得沈西平在武侯面前也不好交代。好在那一回他是大勝而歸,逃走的五六萬共和軍軍民,被他殺得雞犬不留,每個回來的士兵都帶著兩三個首級。軍功本是以斬級數而定,那次他這萬人隊斬得實在太多,其中又有大半只是平民,實在無法確定,若全記上去,他這萬人隊要盡數升上一級不可,弄得記功的德洋叫苦不叠。還好那次他因為誤了將令,將功折罪,才沒讓德洋為難。軍中一些口齒輕薄的戲稱是軍中正宗爵位自以武侯為高,但口頭上卻是以柴勝相為最高。武侯不過被尊為“君侯”,叫到柴勝相卻是“王”——“殺生王”。

這個殺生王的風評並不甚佳,但他這話卻不無道理。只是他這話也有點不識時務,武侯豈有不知養虎為患之理,但也要看有無實力。現在我們是被蛇人逼在城中,哪裏有能力掃平蛇人?武侯也怕他調到中軍後亂來,因此前些時守城時調的兩千人是欒鵬那一軍的。

武侯對這個殺生王的話倒也沒有輕視,道:“柴將軍之言,亦有是處。但如今三軍實已無余力再戰,如之奈何。”

武侯的話也很平靜,但對於我們來說,卻不啻驚雷。武侯此言,竟是明言如今帝國軍不是蛇人的對手。盡管我們也都隱隱覺得,這般打下去,我們實是處於下風,但武侯這般公然承認,卻令人大感意外。

柴勝相道:“君侯太滅自家威風了。勝相不才,願統本部萬人隊,為君侯掃平妖邪。”

他的話音才落,路恭行已是很小聲地說:“大言不慚。”周圍的諸將也發出了一陣細細的嗡嗡聲,多半也是一個意思。的確,右軍主將,當今的兩大名將之一,火虎沈西平也戰死在蛇人陣中,以一個只有好殺之名的柴勝相,說出這些話來,實在是吹牛。而說什麽只要一萬人便能擊敗蛇人,那幾乎是在取笑用五萬人守南門的武侯不會用兵了。

武侯倒沒說什麽,只是道:“柴將軍勇武絕倫,確是軍中棟梁。有誰願與柴將軍聯袂出戰?”

武侯也會說這等譏諷話麽?我不由暗自好笑。中軍自不會有那種不識時務的人要與柴勝相一起出戰迎敵,左軍現在由蔔武主持,蔔武比陸經漁更持重,更不會了。而羅經緯與沈西平一向不睦,羅經緯自認功勞甚高,卻連爵位也沒有,他所統的後軍戰鬥力也最差,也絕不會與柴勝相聯手。想到此處,我卻有點慌。萬一欒鵬腦子一熱,說要用右軍的兩個萬人隊去迎敵,豈不是連我這個剛到右軍的新出爐統領也搭進去了?

誰知怕什麽來什麽,欒鵬站了起來道:“稟君侯,末將有話要說。”

武侯道:“說吧。”

這時我拼命拜求諸天大神別讓欒鵬說什麽“願與柴將軍共進退”之類的話來。盡管我也不覺得我們未必就敵不過蛇人,但這般鬥下去,就算擊破蛇人,大小三軍也要至少有一半死在戰場上。盡管我很想在軍功上記一筆,但不想在官階上加上“追封”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