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戲中戲白骨作祟怪 錯上錯長老遣大聖 (第4/7頁)

那妖精好生惱悟空,趁機道:“我妻死得冤,須要那兇頑為她披麻戴孝,方可大事化小!”三藏喜道:“如此,你便不究我等過愆?”那妖道:“正是,其實也與長老無關!”那三藏也是糊塗,竟然道:“八戒掘坑,沙僧立碑,貧僧設祭,孫悟空,你與那逝者披麻戴孝!”行者聽了,跪下求道:“師父,小徒也是頂天立地的漢子,卻與個妖精當孝子,豈不叫四海英雄笑話!”

三藏道:“徒兒呀,這便叫誰作誰受!休怪他人!”那妖怪知計謀得逞,可羞辱大聖一回,樂顛顛道:“我去取孝衣!”也不知去何處轉了一遭,變化了兩套麻缞,自裹了一身,將另一身丟給行者。

這廂八戒便掘墓穴,要與那“村姑”成殮時,道:”卻還少副棺材!”

那妖精急著作踐大聖,道:“免了,免了”!這便叫‘土中來,塵 裏去’, 何等超脫!”便草草將那假屍首埋了。築了墳,立了碑。三藏設祭。祭罷,念經為死者超度亡靈。那妖傾耳一聽道:”此乃《法華經》。”一時又道:

“此乃《孔雀經》。”行者道:“這廝原是個和尚?”那妖醒悟道:“唐長老,那猴子還未著孝袍哩!”三藏令行者披缞哭奠。行者忍著憤恨,去穿喪服。心生一計,往那林子裏跑,三藏急道:“猴兒你要敢溜,我即刻念‘緊箍咒’!”行者頭也不回道:“豈敢,豈敢!老孫是去尋截柳木哀杖子,好拄著哭祭!”妖怪道:“好,好,想得比喪主還周到!”

那行者去了林子,卻不去攀樹折枝,從耳中摸出金箍棒兒,吹口仙氣,變作一截柳木棍,回來道:“師父,貨齊了!”三藏道:“那便哭吧!”行者看那怪精,躲在墳那面,道:“師父,喚他過來,一道哭才顯得熱鬧!”

三藏道:“說的是!”便請那精怪湊近。那怪怯生生靠過來,還是離了行者約一丈遠,遂哭道:“我的妻!”行者亦隨道:“我的妻!”那怪發怒:“怎成了你妻!你該哭‘我的娘’!”行者遂道:“你的娘!”氣得妖怪七竅生煙,過來欲與行者理論。行者覷他近了身,揮起“哭喪棒”一下將那妖怪打趴在地!

那妖精吃了一驚,激靈一聲,又拋下個屍首走了。這廂三藏氣得臉都白了,“好你個怙惡不悛的孫猴子!”便欲開口念“緊箍咒”。行者大叫:“師父先莫念,聽老孫把話說完!”便飛身去廚屋,拖出那只紅狐狸來,道:“師父請看!”以此為證將事情前後敘說一遍。那三藏聞言,躊躇未決。沙僧正在師父身邊,自語道:“在何處尋了只狐子哄人呢!”八戒也道:“就是!”

三藏聽見,指行者斥道:“一只野狐,兩條人命,欲騙三僧!”行者道:“師父不信,可叫土地來作證家!”唐僧怒喝:“滿天星宿皆懼你兇狠,休說小小土地!”一聲“氣殺我也”,遂將“緊箍咒”顛來倒去念叨,痛得行者滿地打滾兒,將方圓一裏地的草都軋平了。

三藏正念得起勁,突見白馬從農家院中掙脫疆繩奔過來,忽開口道:“師父,俺願為孫大聖作證,適才那個女子是要害你!..”唐僧一愣,住了口。

那行者才得喘息。沙僧聞言忿道:“河邊無青草,不要多嘴驢!”?八戒也喝道:“畜生家胡說什麽!”行者遠遠聞著這廂言語,捂著頭叫道:“你這兩個東西,端的畜生不如!”沙僧見師父一時躊躇,附耳道:“師父休忘了那馬是猴子養過的,自然一條心!”唐僧連連點頭、叫八戒牽白馬走開。白馬見無人信它,惱得噅噅直叫!

沙僧道:“這農夫陳屍荒野,也怪可憐的。一道埋了吧!”唐僧應允。

八戒拴馬回來,與沙僧又動手,將那墳扒開,卻不見那死村姑!兩個也不吱聲,將“農夫”下葬,合作一個大墳。兩個假意哭了幾聲,又去三藏身邊。

那行者見白馬被硬拽走,氣惱得在草坡上頓足捶首,吼聲如雷。沙僧故作害怕道:“師父,猴子犯了瘋病了,一霎說不定使大鐵棒掄咱們哩!”唐僧也不無心驚。沙僧嘆道:“可憐兩條性命,白白斷送了!”三藏道:“誰道白白斷送!我正欲摒遣那廝,又覺太便宜了他!正在思想——你倆卻是何意?”

兩個皆道:“但隨師父尊意!”

正說間,忽聽一陣木魚響。三藏心驚道:“我的天,同道來也!貧僧惡名將傳遍天下也!”果見一個老僧,身負經笈,篤篤敲著木魚,嘴裏嗚嗚嘍嘍念著甚經走來。那三藏慌得往樹林裏躲,卻叫他瞧見,打個稽首叫道:“阿彌陀佛,貧僧參見法師!”三藏只好站住,還了禮,敷衍道:“長老何往?”

老僧道:“朝西方拜佛求經!”三藏吃驚,見那僧人風塵仆仆,形容羸弱,裝扮卻是前朝。疑惑道:“敢問長老法號?”那僧人面色冷峻道:”慧嵬是也。”三藏更是不解,“聖僧果是慧嵬法師?”那僧人道:“孰真孰假,何必執著?”三藏稱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