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記憶之術(第3/42頁)

“通常是這樣沒錯。”

“那就好了。我們決定的做法是對的。倘若羅素·艾根布裏克真是這位皇帝,或者已經讓夠多人相信他是(對了,我注意到他一直拒絕宣布自己的身份,真神秘),那麽他對我們應該是有用而不是有害。”

“可以容我問一句嗎?”霍克斯奎爾說,揮手要端著酒杯與醒酒瓶站在門邊的石女進來,“你們打算采取什麽行動?”

吵橋棍棒與槍支俱樂部的人靠回椅背上,露出微笑。“選舉。”其中一個會員說,他是對霍克斯奎爾的結論抗議得最嚴重的人之一。“某些江湖郎中的力量是不容小覷的,”他繼續說道,“這是我們從去年夏天的遊行暴動裏學到的事。像萬街教堂的騷亂等等。當然了,這種力量通常都是曇花一現。不是真正的力量。都只是虛張聲勢,真的。全是些轉眼即逝的風暴。而他們也知道這點……”

“但是,”另一個會員說,“當這樣一號人物接觸到真正的權力分子,被應允分到一杯羹、意見被采納、虛榮心受到吹捧時……”

“就可以吸收他了。說白一點就是可以利用。”

“你知道,”資深會員揮手表示他不喝飲料,“綜觀大局,羅素·艾根布裏克沒有真正的力量,他欠缺有力的支持者。只有幾個穿著彩色襯衫的小醜和幾個忠心人手。他到處辦演講,但到了第二天還有誰記得?他若是強烈地激起新仇、喚醒舊恨,那又是另一回事——但他沒有。他談的東西全都很模糊。所以,我們會提供他真正的盟友。他沒有盟友,所以他一定會接受。我們會提供誘因。他會成為我們的人。而且利用價值可能挺他媽的高。”

“嗯哼。”霍克斯奎爾又說了一次。由於受過的都是最純粹、層次最高的教育,她從來不覺得欺騙和隱瞞是件容易的事。羅素·艾根布裏克沒有盟友是事實,沒錯。但她理應讓他們知道他其實是某些更強大、更難以名狀、更陰險的勢力所派出來的爪牙,雖然她還說不上來這些勢力是什麽。然而她現在已經跟這個案子毫無關系。況且他們八成也不會聽她的,她可以從他們沾沾自喜的臉上看出這點。但想起自己知情不報的事,她還是漲紅了臉,說:“我打算喝一杯。沒有人要跟我一起喝嗎?”

“至於那筆費用,”有個會員說,在她幫他倒酒時緊盯著她看,“當然不必退還。”

她對他點點頭。“你們打算何時執行計劃?”

“下禮拜的今天,”資深會員說,“我們會在他的旅館裏跟他碰面。”他起身環顧四周,準備離去。那些拿了飲料的會員紛紛連忙喝光。“很抱歉,”資深會員說,“您花了這麽多力氣,結果我們還是決定自行解決。”

“這樣也好。”霍克斯奎爾說,並未起身。

此時他們全站了起來,以造作的姿態面面相覷,表達了深思的懷疑或懷疑的深思,接著就靜靜離去。其中一人出門時還說希望她沒受冒犯,而其他人各自上車時也都在思考這樣的可能:倘若她真被冒犯了,那麽對他們而言會意味著什麽。

霍克斯奎爾也獨自思忖著這件事。

卸下了俱樂部托付的事,她就是個自由人了。倘若一個新的舊帝國正在重新崛起,那麽她的力量就能獲得更新更廣的視野。跟大多數偉大巫師一樣,霍克斯奎爾對權力的誘惑也未能免疫。

然而並沒有什麽新時代即將展開。說到最後,羅素·艾根布裏克背後的力量說不定還比不上俱樂部的力量。

她該站在哪一邊呢?倘若她能夠分辨哪一邊是哪一邊的話?

她看著白蘭地在酒杯上留下的印記。一個禮拜後的今天……她搖鈴召來石女,命令她泡咖啡,準備徹夜工作——時間太少,不能睡覺了。

不為人知的悲傷

天亮後,她筋疲力盡但毫無斬獲地下樓,踏上鳥鳴陣陣的街道。

她高聳狹長的房子對面有一座小公園,原本是公共公園,現在卻已大門深鎖。只有公園周圍那些房屋與私人俱樂部的人握有鑰匙,可以打開鑄鐵大門。霍克斯維爾就有一把。這座公園裏滿是雕像、噴泉和鳥澡盆之類的裝飾品,很少能讓她精神一振,因為她已經不止一次把它當成某種筆記紙,順著太陽移動的方向在它的外圍描繪出一個中國朝代或某種神秘的數學。當然了,這些她現在都已經牢記在心。

但在五月一日這個多霧的早晨,公園一片朦朧,絲毫沒有嚴苛的感覺。整個空氣幾乎不像是大城的,充滿了新葉的甘甜氣息,而她現在需要的正是這種模糊朦朧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