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詩人的歸還 五(第4/10頁)
“但是從我看來卻是這樣的。哼,他居然還說什麼不想在世界上欠債?還真是可笑。到底他為什麼會想死?無論誰都是想活下去的呀。”
“是這樣嗎?”
葩以為騫一定會說當然是這樣,所以一陣子之後才發現騫說的不是這句話。葩抬起頭往上看著騫。
“咦?真的嗎?”
“也有不是這樣的人。”
“什麼人?”
“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的人。我是說宓。”
葩慌忙地轉過頭。她不想讓騫看到自己發白的臉色。所以葩向著黑暗的森林中無聲地喊叫。你難道永遠都在想著宓嗎,笨蛋!你這個笨蛋!
妮莉亞突然站瞭起來。
她曾經是個害怕人情澆薄而每晚躲到倉庫裡入睡的幼女,也是個由於時間的造就使得身體逐漸成熟而必須想盡辦法守護住自己的少女,更是個將他人擁有的物品不經許可就當作禮物拿走,聽到警備隊員的腳步聲就必須躲開的夜鷹。妮莉亞擁有令人懼怕的敏銳感官。她幾乎是在瞬間醒來,摸出瞭壓在枕頭底下的匕首之後,就開始尋找是什東西把自己弄醒的。
“嗷……嗷嗷。”
這算什麼呀。亞達坦發出瞭嗷嗷的叫聲。那條狗為什麼會這樣?妮莉亞疑惑瞭一下,然後聽見從亞達坦的嗷嗷叫聲中間傳來的細微聲音。
是啜泣聲?
妮莉亞無力地將匕首反握,歪頭疑惑著。黑暗中再次傳來啜泣聲。對方雖然已經盡一切努力不發出聲音來,但還是很明顯有哭聲傳來。
“宓?”
妮莉亞從床上溜瞭下來,走到宓的床所在的地方。
黑暗中眼睛一開始適應,就看到微藍月光下映出的宓的輪廓。她將被單拉到瞭頭上蓋住全身。亞達坦縮在床邊嗷嗷叫著,然而妮莉亞一走近宓身邊,亞達坦馬上就將身體拱瞭起來。妮莉亞雖然遲疑瞭一下,但是當宓的啜泣聲傳來,她就下定瞭決心。
“喂,亞達坦。你聽得懂人話嗎?你的主人現在好像怪怪的。你要相信我說的話。”
亞達坦連一動都沒動。妮莉亞用驚嚇的表情看瞭看亞達坦,再次試圖平靜自己的心。妮莉亞盡可能不表現出威脅性,慢慢移動身體,而亞達坦還是沒有任何動作,隻是觀察著這樣的妮莉亞。
妮莉亞將耳朵貼到宓的頭旁邊。一陣子之後,妮莉亞開始慌瞭,將宓的被單拉瞭下來。
“可惡,宓!怎麼會這樣?”
聽到宓粗大的呼吸聲,慌亂的妮莉亞用手摸瞭摸宓的額頭,更加驚訝瞭。冶颼颼的夜晚空氣中,宓的額頭燙得猶如火燒。妮莉亞用一隻手將桌子上的油燈拉瞭過來,並將另一隻手上拿著的小刀上下顛倒過來,用手指連續擦瞭幾下。小刀的刀柄嘖出瞭幾點火花,將亞達坦嚇瞭一跳,連忙退後,但是妮莉亞並沒有在意,直接將油燈點瞭起來。
房間中被照亮瞭,妮莉亞看見宓的整張臉都被汗水沾濕。宓變白的臉不斷顫抖著。汪汪汪!在旁邊不安地走來走去的亞達坦突然吠叫瞭起來。妮莉亞驚嚇得摸瞭摸宓的臉頰。
“宓,宓?醒醒啊!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呢?這樣子不行啊。等一下。”
妮莉亞馬上跳出瞭房間。不久之後被妮莉亞吵醒的溫柴以及坐在大廳裡守夜的格蘭都站在宓的床頭邊,用灰暗的表情低頭看著宓。而亞達坦神經質地重復著走來走去然後停下來的動作。因著亞達坦的狂吠聲,旅館處處都響起瞭辱罵的聲音,但亞達坦卻毫不在乎,而站在宓枕邊的人們看到瞭宓這樣的狀態,也都沒有關心這種事的餘裕。
格蘭摸瞭摸宓的額頭,同時感到瞭滾燙與冰涼。站在旁邊的溫柴抱著胸說:
“什麼呀,感冒瞭?但是到剛才傍晚為止,還沒有這樣的跡象。”
“可惡,這豈隻是感冒?她已經不舒服到這種程度瞭。你看看這個!我們是不是該找醫生瞭?嗯?”
妮莉亞坐立不安地說。汪!亞達坦用盡全身力氣大叫一聲,溫柴因為妮莉亞與亞達坦,幾乎要陷入精神衰弱的地步瞭。所以溫柴決心把事態終結掉。
“去舀一碗水來吧。得先把燒退下去,不是嗎?”
妮莉亞匆匆忙忙跑走之後才稍微獲得一點安靜的溫柴,再次將額頭皺得滿是抬頭紋,註視著宓。她的臉龐現在蒼白得跟紙張一樣,因著汗水頭發也都變得亂七八糟的。雖然她那種發抖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個瘧疾患者,但溫柴不認為在這北方之地會有人得到瘧疾。格蘭用擔心的表情低頭看著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