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詩人的歸還 六

男子噗哧笑瞭出來,放開瞭朱伯金領口。不,應該說他好像要放開似地擺動著手。朱伯金的身體就要往前傾的瞬間,擁有夜色頭發的男子再度推瞭過來。咚!朱伯金在肺都差點吐出來的沖擊之下,根本沒有辦法呼吸瞭。然而男子的音調連一點變化都沒有,還是用他低沉沙啞的聲音說:

“誰不舒服?”

“女人,黑頭發的女巫。”

朱伯金氣喘籲籲,好不容易才回答出來。這雖然是沒有經過思考一瞬閭就吐出的話,但似乎是正確的答案。男子用冶冷的聲音這樣說∶

“你也知道我說的是那個女巫。”

一直到瞭這時,朱伯金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可以吐出安心的氣息。被猛撞瞭兩次的後腦勺鐵定已經破皮瞭。雙眼中滿溢淚水的朱伯金為瞭直視男子的臉龐眨瞭幾下眼睛,硬擠出眼淚。砰!

“難道我是你這老頭剛娶的小媳婦嗎。為什麼眼睛跟發羊癲瘋一樣亂眨。那是有多痛啊。你不是應該拿藥過去嗎。”

男子將疑問句用猶如敘述句的音調念瞭出來,不過朱伯金根本沒有時間管這種事情。被不可思議的怪力抓起的衣角,就像絞首臺上的繩索一樣,勒住瞭朱伯金的脖子。朱伯金的臉頰紅腫起來,嘴巴為瞭一口空氣而拚命地狂吸。後腦勺流出的血沾濕瞭脖子,朱伯金幾乎已經陷入瞭昏迷狀態,卻還是回答說:

“沒、沒有……我沒開藥。”

“為什麼呢?”

“因為放著不管她就會好瞭。”

“去拿藥給他們。你就說突然想到瞭可以讓她好快一點的藥。”

“什、什麼藥呢?”

“吃瞭就會陷入昏睡狀態三、四天的藥。”

你自己去把現在對我做的事做到她身上不就得瞭?那不隻是三天,她一定會陷入昏睡狀態三年。朱伯金在內心中如此抱怨著,這件事為他招來瞭非常遺憾的結果。啪!

“這麼久還想不出來嗎?”

“有,有啊。有啊!”

“好。馬上拿來給我。”

“馬、馬上?”

“是。”

“好、好吧。”

現在在這裡那當然好。從這房子出去之後,我當然會馬上通知警備隊員。然而朱伯金看到男子接下來的行動,就發現自己的計劃需要全面重新檢討。男子右手仍然緊抓著朱伯金,左手則是伸進瞭懷裡。隨便一瞄他重新伸出的手,就知道他抓瞭十個以上的金幣。男子將金幣丟到地板上,金幣發出瞭很響的聲音,滾向四面八方。叮鈴,當啷。男子對金幣連看也不看,隻是抬頭盯著朱伯金說:“如果你按照我說的去做,這些都是你的。”

朱伯金內心中感受到極重的糾葛。這時男子展現出的親切一下就讓朱伯金的煩惱減低瞭相當大的一部分。但接著男子就用正確的咬字與適當的音高說出以下這些話:

“如果你不照我的吩咐去做,你、你的老婆、你的兒子、你的孫子我都會殺個精光。你最好相信我。我這個人說得出做得到,這個是公認的事實。”

朱伯金判斷對方是一個標準的瘋子。朱伯金是一個很清楚瘋子會做出什麼事情的醫師。所以朱伯金接受瞭男子熊熊燃燒的眼光,知道隻能延後對自己的治療,必須先專心調他要的藥。

用發抖的手調配藥劑的同時,朱伯金斜眼瞟著那個男子。看到男子的手時,朱伯金稍微感到訝異。男子手上戴著怪模怪樣的手套。那是用黑色的皮做成的,手背的上半部分被鐵環密密地覆蓋著。但是朱伯金突然覺得似乎在其他地方看過那隻手套。

‘到底在哪裡看過呢?’

朱伯金雖然想要煩惱,但男子的眼光突然飛來,所以他沒辦法再繼續苦思這個問題。男子斜斜倚靠在墻邊站著,惡狠狠地看著朱伯金配藥的過程,不過看來他似乎對藥理一點也不僅。觀察男子神色的朱伯金下定瞭決心。

這個男子對朱伯金.伊雷瑪根本是一無所知。

朱伯金並不是為瞭同情心或正義感,而隻是為瞭自己萎縮的自尊心,調配瞭穩定神經、讓人困倦的藥。該死的傢夥。這些藥也許能達到你這傢夥所希望的藥效,也許完全達不到。依照那個女巫精神敏感纖細的程度,搞不好會產生完全莫名其妙的效果。這個男子搞不清楚朱伯金根本沒有妻兒。他說要殺我?愛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到瞭這把年紀還受到這種侮辱,我也沒想過要再活多久。不過我已經被你欺負瞭一頓,這好像是無可改變的事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