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燕子宿旁誰---《落花溪》 中(第2/6頁)



  王伯的臉色一下又拉了下來,這糠粉是白征羽釣魚用的餌料,都不是給人吃的,白憐羽這樣戲弄索英雄,未免太過任性。

  索隱也愣了一下,隨即恍然,沖著白憐羽微微一笑:多謝姑娘細心。從幾個人見到索隱,他就一直是憂心忡忡的樣子。這一下笑容溫和,眉宇間的殺伐之氣都如冰雪般消逝了,人人都覺得親切。不過索隱這麽一說,王伯就算是一頭霧水,也知道白憐羽不是淘氣了,教訓的話也就說不出口,只好在旁邊插嘴:索英雄,你那白馬傷得不輕,過會兒咱們去錦屏大營順便請個騾馬郎中回來。索隱小口喝了幾口清水,心下也頗為難。若是能求到救兵,白馬恐怕也跑不動歸程。然而這都還是小事,現在也沒辦法,一切只有指望錦屏大營了。

  幾個人這頭說著話,先前那兩位北方客人中黑面皮的那位走了過來。他堆了一副笑臉,拱手說:這位索英雄難道就是赫赫有名的鷹旗軍人麽?我們兩個雖然只是做小生意的,也一向傾慕鷹旗軍力抗大燮的威風啊!這話說得很有點官腔,索隱不是言辭利落的人,一時不知道如何回話,只好欠了欠身子回禮。

  那黑面皮的繼續說:咱們兄弟兩個可不是故意偷聽,方才這兩位大哥說話聲音不小,不巧讓我們聽見了,索英雄可是要去錦屏大營?索隱愣了一愣,點點頭,心下微微覺得有些不妥。這一趟錦屏求援是急中之急,鷹旗軍為此出動三百左路遊擊佯攻襲營,界明城更是把坐騎都借給了自己,算得上重大軍機。現在這個小酒館裏倒是人人都知道他的去向,感覺不太對勁。

  黑面皮見機極快,看到索隱神色猶豫,連忙澄清:索英雄不要誤會,我們無非是感念鷹旗軍英勇,想盡點綿薄之力。不待索隱詢問,他接著說,我們都是小人物,當然沒有什麽本事,不過正好都是愛馬的人,兩匹坐騎雖然沒有索英雄的白馬神駿,總也比騾子跑得快些。索英雄若是願意,我們送你去錦屏大營可好?索隱眼睛一亮,也不喝水了,急切地說:果然?那要麻煩兩位了。黑面皮哈哈一笑:哪裏哪裏,不足掛齒。王伯聽見沒有機會送索隱去錦屏,頗覺得失望。不過他也明白軍機緊急,能早點到錦屏總是好的,慌忙說:索英雄稍等,我給你包兩個饅頭。索隱心頭一熱,想要推辭也晚了,王伯已經一溜煙跑去廚房。索隱只能對白憐羽說:還要把白馬托付給姑娘和這位大哥了。白憐羽不知道想到什麽,心中有些疙瘩,沒有回答,詹鎖子這頭接上:索英雄放心,咱們把它當一等的貴客供著。說話間,那白面皮的客人不知道從哪裏牽了兩匹馬出來,身材高大毛色油亮,果然是難得的好馬。索隱原來還擔心這客人的馬扛不住自己的一身重甲,看見這兩匹馬頓時放心。

  黑面皮知道他心思,趕緊說:我們這兩匹馬腳力強健,盡可以馱得動索英雄。你一匹,我們兩個一匹,趕去錦屏大營最多是一盞茶的功夫。索隱點頭道:果然是好馬。對兩位客人躬了躬身,如此多謝了。又沖白憐羽幾個拱手說,大恩不言謝。外面道路泥濘,幾位還是留步吧!索隱說出這話,白憐羽面子嫩,就不好再跟出去,只得狠狠咬了咬嘴唇說:那索大哥多保重。不知不覺已經把索英雄的稱呼換成了索大哥,又不知道為什麽心中頗有怨懟,也不目送他們離開,扭頭往廳裏走。

  索隱一身重甲,上馬也是個麻煩事。那馬畢竟不像白馬受過訓練,會伏下身來載主人。兩個客人倒是熱心得很,半跪在那裏硬是把索隱托上馬背。索隱滿面慚愧地說:實在是勞動二位了。白面皮的客人撣一撣袖子,道:能把天下聞名的索英雄托上馬,哪裏是勞動,實在是小可的福氣。索隱笑了起來:倒不知索某有那麽大的名氣。白面皮的客人笑道:索英雄不必自謙,冰牙箭三個字一出口就知道不對,硬是把後面的逐幻弓咽了回去。

  白憐羽才走回兩步,正好王伯捧了一個大包裹奔出來,急匆匆地問她:怎麽說走就走了,不是說包兩個饅頭的嗎?白憐羽沒好氣地說:你包兩個饅頭也要那麽久,還怨別人。王伯委屈道:你先前讓阿久煮的清水魚好了,我就順便包一下嘛!清水魚?白憐羽重復了一下,那是那兩位客人說今天斥候會出來她才叫廚子阿久準備的。這一瞬間,心裏頭一亮,忽然知道剛才心裏的疙瘩是什麽。這兩位客人承認是北邊來的,她只當他們是翻山越嶺走的小路,若是騎了這樣兩匹好馬,當然要走官道。燮軍早封了南下的官道,索隱顯然也是浴血殺出重圍的,那這兩位客人怎麽就走得下來?想到這一層,白憐羽的心中一涼,心裏空白一片,想也不想,拿起那支擱在桌邊的魚叉就往外飛奔。王伯被她唬得一跳,險些把包裹都掉在地上,忍不住大聲抱怨:大小姐啊!白面皮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黑面皮早拿眼睛瞪他,手也縮進了袖子了。倒是索隱似乎沒有聽出什麽異常,反而一副被撓到了癢處的模樣,臉上微微帶著笑意,只是不好意思自誇。白面皮總算松了一口氣,含含糊糊哼了幾聲就想蒙混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