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燕子宿旁誰---《落花溪》 下

  索隱卻好像不知道這一點,這也不能怪他,鷹旗軍鏖兵青石,都是硬碰硬地作戰,又哪裏知道錦屏大營裏的錯綜復雜遠勝於戰場呢?白征羽站在江紫桉的身邊,想像著索隱臉上的神色。這個疲憊的武士,一定對錦屏充滿了希冀吧?他這樣急切地想要描述青石的狀況,得到的無非是項之圭的柔聲安撫。白征羽看看後帳,是啊,七張椅子上才坐下了五個人,還沒到進入正題的時候呢!這是雲中葉然將軍。項之圭清朗的聲音有如春風拂面,卻只能讓索隱的心中更加焦躁,雲中葉氏,名將之血啊!葉然將軍年紀輕輕,雖是葉氏旁支,可也是葉雍容將軍的親傳,與索將軍同是少年英傑。正該多多親近。這未免擡舉索隱了。索隱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氣,葉將軍是名將之血,索隱不過是鷹旗軍一名小小的弓箭手,怎麽敢高攀!項之圭大笑起來:如果鷹旗軍裏小小的弓箭手都有神箭索隱的本領,那鷹旗軍堪稱天下無敵了。索隱咬著牙,自己是來搬救兵的,項之圭畢竟是老狐狸,一句話就點出了要害。他清了清嗓子:項帥,不知道人齊了沒有?齊了齊了。項之圭忙不叠地點頭,後帳的七張椅子都坐滿了,他是知道的,我們這宛州聯軍是宛州各地的子弟兵啊,與鷹旗軍不同,所謂人多好辦事,然而也有人多口雜一說。所以要諸軍將領都到齊了,才好請索將軍說話。是,多謝項將軍。索隱點點頭,索隱連夜穿越東大營到錦屏來,實在是因為青石情況緊急啊!項之圭吃了一驚,原來索將軍殺出重圍,還不曾稍作歇息。我真是老糊塗了,這邊安排酒菜,我們邊吃邊談。項帥!索隱爆發了,青石城危在旦夕,索隱提著腦袋闖到錦屏,可不是為了一頓酒飯。項之圭倒不生氣:那是當然了,青石是宛州門戶,安危涉及宛州千萬百姓,索將軍心急如焚,項某雖然老朽,也一樣理會得。只是索將軍久在軍旅,也知道拔營不是一盞茶一頓飯的事。就算索將軍要帶頭沖鋒陷陣,一樣要吃飽了才有力氣。你說是不是?沒來錦屏的時候,界明城就告訴索隱這次任務棘手。錦屏大營一直推托兵力整合不佳,沒有作戰能力,遲遲不肯按照青石防衛戰的計劃派出兵力破壞燮軍補給。這一次能不能搬來救兵事關青石存亡,索隱就是有再大的怒火也只能往肚裏咽。他在戰場上是把好手,人也機靈,卻不曾見過官場上的手段,被項之圭幾句話堵得說不出話來,只有深吸一口氣,再不做聲,一直等到項之圭安排妥帖了,才開口問:項帥,不知道現在是否可以報告軍情了?項之圭道:索將軍不要怪我啰唆,青石之戰牽涉重大,我也不敢等閑視之。剛才已經安排了沙盤地圖進來,索將軍不妨對著地圖講。沙盤地圖是長門修士的發明,用沙土堆出地形來,比之畫在紙面上的地圖,更加精準切實。只是制圖耗費人力太大,軍中很少使用。這時候幾個宛州軍擡進來的地圖果然是沙盤的,只是粗粗一看,就知道制作頗為翔實細致。

  項之圭笑道:索將軍,我知道你們苦戰吃力,心中難免有怨氣。不過錦屏大營不比青石諸軍,說白了,我們這就是一團散沙,要與燮軍作戰談何容易。這一個多月來,你們在青石流血,我們在錦屏流汗,若是不嫌棄,索將軍稍後不妨看看錦屏演練。既是實力不濟,就更要下功夫彌補。備戰不厭細,方有勝機,你說是不是?索隱臉上一熱。青石諸軍對於錦屏不予配合之事怨言頗多,只是都自傲得很,若不是遇上了路牽機投敵這樣的重大變故,也未必肯派索隱這樣來求錦屏出兵。不過項之圭所說確實不假,原先界明城的計劃中也顧忌了這一層,才要求錦屏分批出兵襲擾燮軍後方,並不要宛州軍與燮軍正面作戰。然而聽項之圭的口氣,宛州軍頗有與燮軍一戰的雄心,看這沙盤也知道確實沒有少下功夫。索隱是爽快人,這時候自覺慚愧,就立起來沖項之圭深深施了一禮,說:索隱是粗人,莽撞了,這邊給項帥和諸位將軍謝罪。不待諸將推讓,接著又說,錦屏的情形,界帥和筱城主也都清楚得很。若不是情勢危急,也不會急著催項帥發兵。葉然說:索將軍一直說青石情勢危急,卻不知道是如何危急法?圍城之前,界帥可說的是青石可以堅持到雷眼山飄雪的。諸將都微微點頭。

  按照原本的青石防衛戰計劃,青石軍要把燮軍拖在青石城外,直到雷眼山下雪,待到燮軍補給不便,由宛州軍實施連串突擊,徹底破壞燮軍後勤,等燮軍亂了軍心,青石軍再大舉反擊的。雖然宛州軍沒有按照計劃進行襲擾作戰,但是青石軍現在就求援,也比原來的計劃早了半個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