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開邊意未已---《白駒》 合眾(第2/6頁)



  祝羅萬的手忽然不再穩定,那麽刺耳的慘呼讓他心中發虛,望山在晃動,他沒有能鎖定最後的那個探子。

  “颼”的一聲破風,探子射出了反擊的一箭,可是箭勢到了面前已經變得十分緩慢,索隱用長弓輕輕一撥,就把那支箭撥落塵埃。索隱沒有繼續射,他用余光看著祝羅萬。對面的探子既不能逃又不能戰,正好留給祝羅萬掙點面子回去。

  可是祝羅萬心中亂得好象結了球的麻線。他射過人,射箭手的名聲不僅僅是在青石靶場上贏得的。偏馬初戰,他射倒了四名燮軍的騎兵。可那個時候不一樣,沖上坡來的燮軍面目那麽猙獰,速度又那麽快,他幾乎想都沒想就出了手。現在呢?他不知道受痛之下的人原來可以叫得那麽驚心動魄。這讓他明白過來:對面並不僅僅是燮軍的衣甲,而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在戰場上有這種奇怪的發現是致命的,祝羅萬當然明白這一點,他只是忽然忘記或者想起了什麽,這個發現讓他的時間為之停滯。

  探子的第二支箭飛離弓弦的時候,索隱也出了手,他不能再等了,對方手裏還有武器。兩支箭同時到達,只是一支又被弓梢絞飛,而另一支箭則紮入了探子的胸膛。

  “尚副帥,”杜若瀾小聲問尚慕舟,燮軍探子出現在偏馬寨那麽近的地方讓他感覺非常糟糕,“你怎麽知道這裏有燮軍的探子?”尚慕舟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那……”“不過我若是燮軍,也一定把探子派到這邊來。”尚慕舟一點不給杜若瀾留面子,“我們自己的斥侯去哪裏了?”杜若瀾的臉色越發難看,可是並不遮掩:“在偏馬站穩了腳跟,我軍每日都派出九組斥侯沿百裏峽兩側山嶺偵探燮軍動靜。起初效果還不錯,不過第七日起,我軍斥侯連續遭到燮軍狙殺,連續損傷了四十多人。此後就沒有斥侯遠離偏馬營地了。”說話間,受傷的燮軍探子和他同伴的屍體已經被鷹旗軍的戰馬馱到了這邊的山頭,正如尚慕舟所言,山地間馬匹運輸的便利也是明明白白的。燮軍的裝備很簡陋,甚至沒有穿簡單的皮甲,只是在前後心綴各一塊護心鏡,除去身上的馬刀,便只有一柄竹弓和一壺羽箭。那箭壺倒是特別大,足足裝了三十多支箭。弓和箭都很粗糙,難怪反擊的箭矢如此無力。坦率地說,能用這樣的弓射出那樣的箭來,這些探子已經是很優秀的射手了。

  “不象離人。”尚慕舟看見了屍體脖子上密密的刺青和一串粗大的骨鏈。然而受傷的探子昏死過去,不能詢問。

  “我們之前也注意到了,”杜若瀾說,“這批燮軍作風剽悍,頭一日攻打偏馬寨損失了不少人,居然把屍體割了頭顱就退去不管,還是我們掩埋的。不過燮國是多山之國,各地民俗大有不同……”“不是離人。”尚慕舟肯定地搖搖頭,他是跟隨界明城叛出九原的高階天驅武士,對離人的風俗裝扮非常熟悉“這些探子好生奇怪,若說是燮軍,怎麽會用這樣的弓箭?雷眼山上的獵人也知道用角弓。”他皺了皺眉,“姬野喜歡征用屬地軍力,甚至是降兵。若說這些人是真地的降兵……”他環視一圈,“有沒有熟悉真騎的?”沒人點頭,真國畢竟太過封閉遙遠,這些青石軍人不是行商,哪裏會見過真騎?但是尚慕舟的推測不無道理。對於燮軍初戰失利以後再沒有大規模行動,青石軍也十分不解,一直摸不透燮軍的意圖。如果真是真國降兵,倒是容易解釋了,九原城能調動的兵力虛弱,若是大批降兵南下,只怕燮軍將領並不容易指揮得動。面臨堅固的築壘,他們很可能就地等待更多真正燮軍的到來。

  “如果是真騎,”尚慕舟繼續猜測,“他們慣於在營地周圍打量投放零散的遊騎斥侯,見縫插針各自為戰,對於小股部隊來說非常難纏。”“倒是很象,”馬乘驍也點頭,斥侯大多是青曹軍派出的,“我們的斥侯每次都是連番交戰。燮軍人數不多,但是箭術很好一擊而退,而且源源不斷,拖也把我們的人給拖死了。”他這時候的態度就好了許多。那麽多天以來,青石軍斥侯一直被燮軍壓著打,損失不小可根本沒摸清什麽消息,而鷹旗軍一來就有了這樣的發現,說是巧合也罷,起碼鷹旗軍的實力已經讓青石諸將看在了眼裏。

  “如果是真騎……”杜若瀾也拖長了聲音說,幾名將領交換著眼色,明顯都興奮起來。真騎或者作風剽悍,可是這樣的裝備未免可憐,猶疑不戰也說明營中頗有問題,對於青石軍來說,是不是意味著戰機呢?“為甚麽當兵?”路牽機毫不客氣地問漸漸恢復過來的祝羅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