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寇開時始見心---《懷人》 30-33(第4/8頁)



  天驅轉了回來,正視界明城的雙眸:“如此需留你不得。”他說這話就好像是在說家常話那麽輕松,馬賊們卻聽的汗毛都立了起來。這個神秘的天驅來到他們中間還不到一年的光景,卻領著他們一舉擺脫了被夜北騎營窮追死打的境地,甚至可以這樣隨意出現在天水重鎮,很得馬賊頭目的器重,隱隱已經是馬賊們的軍師了。天驅幾乎沒有怎麽參加過馬賊們和夜北軍的廝殺,馬賊們也從來都不知道他的真正實力。他也很少說出取人性命的話來。不同的是,馬賊們虛聲恫嚇否認時候多,手下的血債其實少的可憐。可每次這天驅說出話,一定會有離奇的死亡。最近一次說出類似的話來,他針對的是天水鎮守使德方。不到三天功夫,暴怒的真騎就砍下德方的腦袋。

  聽見天驅那麽說,不光是馬賊們,馬賊頭目的臉上也露出不愉的神色。馬賊的規矩:不要趕盡殺絕,搶錢搶馬的時候人總是盡量不殺的,對付官兵也只是在必要的時候才下狠手。這天驅如此說話,顯然是壞了馬賊們的規矩。

  馬賊頭目輕輕咳嗽了一聲,天驅也不看他,仍然是淡淡地說:“私事。”馬賊頭目輕輕打了個呼哨,笑了笑,策馬往馬賊群中退去了。

  局面忽然變得詭異,卻解決了界明城和四月的燃眉之急。他們暫時不用和四十八箭對抗。

  “你又不是天驅,那麽神秘兮兮地做什麽?!”四月的倏馬噠噠地走了過來,她象是恢復過來了,臉蛋紅噴噴的,眉毛高高地豎著,一臉的生氣。界明城的身軀挺得筆直,可四月知道他傷得不輕,眼神裏滿是擔心。她勒馬立定,斜斜擋在了界明城和那天驅的中間。

  “小姑娘知道什麽!”天驅冷冷地說,他根本不用搭理四月,可是剛才四月展示的實力讓他心懷戒據。“這是我們的事情。”界明城展顏一笑,左手一掀鬥篷,做了個請便的手勢。用傷手流暢地做出這個動作,他背上霎時出了一片冷汗,但他想讓四月和天驅都看清楚,他傷得沒有那麽重。

  “戴個指套就冒充天驅啦?”四月不依不饒,“知道不知道只有引弓的時候才戴鐵指套?”天驅的馬背上只有一杆長槍,沒有弓箭,聽到這話的馬賊們不由隱隱一陣騷動。界明城知道四月在瞎掰,他猶豫了一下卻沒有阻止他。不管原因是什麽,四月似乎比他更確信面前的這個天驅是個冒牌貨。

  天驅原來是一臉的不屑,聽見馬賊們的騷動,終於煩噪起來。他把食指豎在嘴唇上,對四月輕輕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真惡心!”四月厭惡地嘟囔著,她也不是什麽動物都喜歡。長長軟軟黑黑的那條煙蟲撲打著翅膀直撲過來的時候,她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幾乎是下意識地,她釋放了流風,呼嘯的旋風把她緊緊裹了起來,隔絕了煙蟲噴吐的長舌。

  “羽蛇?!”界明城著實嚇了一大跳,他一直把對手當成武士來對付,卻沒想到這是個秘術士。他對秘術不熟悉,卻碰巧見過這一種,那是在宛州青石遇見的一個辰月教秘術士施展的。使用谷玄系秘術的人當然不會是天驅的成員,他這才明白四月的判斷。

  能夠使用羽蛇的秘術士實力不俗,但是四月自保顯然沒有問題。這也正是那天驅的目的。用羽蛇纏住了四月,他的目光投向了界明城。要是目光可以殺人,那一定就是來自谷玄的力量了。

  三十二一股小小的旋風在地面上盤旋,漸漸離開了布滿了蹄印的道路,悄悄深入到潔白的雪原裏面去了。它“嗚嗚”地呼嘯著,身軀裏嵌著些被卷起來的雪粒,顯得俏皮活潑,再不是撕裂“羽蛇”時候的狂暴模樣。四月目送著那旋風離去,表情就好象是看著自己的寵物。銀色的長發被風吹亂了,幾縷紊亂的發絲掠過了她的臉龐,她伸手捋開,嘴角一彎,臉頰上又浮現出兩粒深深的酒窩來。

  這是個安靜的時刻,相隔百步的兩方都在吃驚地看著這個酒紅色眸子的女孩。

  她的氣度從容,身材纖弱,哪裏象是剛才那個驅使著暴風絞裂那個假天驅的強大秘術士?界明城提著彎刀,默然不語,嘴裏卻微微有些發苦。一滴殷紅的鮮血凝聚在下垂的刀尖上,許久,才“啪嗒”一聲落在雪地上。

  四月驅動倏馬往前走了兩步,漂亮的一個翻身,從地上拾起了一團血肉模糊的物事,正是那假天驅的右臂。她從斷臂上摘下那枚天青色的指套,笑吟吟地朝界明城扔了過來:“物歸原主才是正途呢!”界明城下意識地伸手去接,冰涼的感覺。指套入手的刹那,左肩頓時一陣鉆心的疼痛,提醒他傷勢實在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