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寇開時始見心---《懷人》 30-33(第2/8頁)



  馬賊頭領聽得失笑起來:“原來又是個膽大包天的。你們果然登對啊!得成全你們才行。”他轉向身邊那個黑馬漢子:“非先生覺得怎麽樣?”界明城的手又握緊了弓,輕聲對四月說:“我對付那個大哥。”四月點點頭:“你去好了。”嘴角彎了一彎,眼睛就甜了起來,要對馬賊們強用魅惑術。

  馬賊頭領的身手看起來不錯,要是比那小馬賊強上一點,界明城也有把握用連珠箭壓住他。只要到了近前,他的八服赤眉還沒有遇見過敵手。但是那個非先生讓他覺得不安,那雙目光就是在北星客棧裏投射在他背上的。彎刀剛才震的很厲害,那是很久以來都沒有過的事情了,說明馬賊頭領和非先生的絕對不是好對付的。千鈞一發,他也顧不了那許多,只是待機發動。

  很多事情都是這樣,只能做不能想,如果開始多想了想,那就多半做不成。

  界明城如果總是思前想後,早該死在東陸不知道哪個偏僻的角落了。

  騎黑馬的漢子猶豫了一下,忽然掀開了鬥篷,手按胸甲,對界明城行了一個禮,肅然道:“鐵甲依然在!”左手的拇指上赫然是一枚天青色的指套。

  馬賊頭領的身軀重重震了一下,愕然道:“你……果然是天驅……”界明城腦中不由一亂,下意識地舉手按胸,卻說不出那句話來。

  過了片刻才道:“抱歉,在下還不是天驅。”馬賊頭領眯著眼睛笑了:“有趣有趣,稱天驅的反而不是天驅。”那名天驅舉手拂開帽檐,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年紀,神色疲憊,蒼白的臉上一雙灰色的眼睛發出森然的光來。他長噓了一口氣,說:“如此極好,如此極好。”馬賊頭領攤攤手:“好,拉上關系了。非先生,這次咱們還打劫不打劫了?”天驅冷冷地看著他:“大哥若是想要那倏馬,便去要吧。”他年紀看起來比馬賊頭領還大,卻仍然叫馬賊頭領“大哥”。言下之意,界明城既然還不是天驅武士,就與他無關。

  馬賊頭領猶豫了一下:“倏馬還是要的,難得還是兒馬,養兩匹小馬出來也好。我們這兩匹血馬,雖然腳程還挺快,畢竟是老了些。”天驅笑了起來:“大哥幾時那麽不爽快過?去拿就是,馬賊搶馬還不是天經地義的?”他的笑聲高亢尖銳,聽起來讓人不太舒服。

  界明城笑道:“你們以為這是探囊取物啊?自說自話的。號稱四十八箭,來來來,看看箭是怎麽射的!”白木弓拉成滿月,四支箭依次扣在手中。

  離馬賊頭領只有四十步,他要爭取用這四箭摧毀馬賊們的鬥志。

  余光裏,四月的表情好像有些奇怪,只見她手一揮,一串青色的光球唰地串向界明城。同一時間,馬賊頭領也伸手摘弓,果然是一流的身手。

  “只可惜比我晚了那麽一點點。”界明城想,手臂略一加力,正要松開弦,忽然聽見那白木弓“喀喇”一聲,竟然被拉折了。

  三十一短短幾十步的距離,面對的是馬賊頭領的矯健身手,失去先機就意味著失敗。

  而失敗對武士來說意味著什麽呢?界明城的心頭一涼,忽然被驚慌所籠罩。

  從離開家園的那一日起,他就知道他每天都將呼吸著危險,選擇做一名天驅本來就意味著在刀尖上打滾。與死亡擦身而過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界明城對自己的膽量有著足夠的自信。“要是心大的話,生死也不過是瞬間的念頭。”他一直這樣告誡自己。

  可是馬賊頭目一箭離弦的刹那,界明城的心忽然象冰凍了似的僵硬。箭勢太急,他連拔刀的時間都沒有,而神志忽然變得極度清楚起來。“還沒有到過龍淵閣呢!”他帶著一絲遺憾想,接著想到的竟然不是老師的白發,而是四月的那雙酒紅色的眸子。“奇怪啊!”他小聲嘟囔著,幾乎是下意識地側了側身子,左手撒開斷弓,右手揮出四枚羽箭。

  用手甩出的箭能飛多遠?界明城根本不去想這個問題,只是在心底微微希冀這能減緩馬賊頭目後續的箭勢,咬著牙準備承受馬賊頭目的那一箭。

  弓弦聲嗡嗡做響,馬賊頭目一口氣竟然射出了連珠七箭。箭來的又準又狠,每一支都緊緊盯著界明城的胸膛。可是第一箭卻在界明城胸前一滯,頹敗地發出“砰”的一聲,後幾箭也是一次一次撞出青色的光環來,接連墜地,只有第六箭終於穿過那道透明的屏障,“噗”地釘在了他的左肩上。界明城的勇氣在第一箭墜地之前就回到了身上,他也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情,不過他從來都不會在關鍵時刻花太多功夫思考,只是行動。反手抽刀,輕松格飛了第七箭,界明城驅動胯下的白馬,朝著馬賊頭目直沖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