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寇開時始見心---《懷人》 23-25(第3/7頁)



  界明城的腳步不自主的停下了。反差那麽大,一下子還看不清門口那人的面目,可是裹在獵人常穿的鼠皮馬甲裏的窈窕身影猛地挑動了他的心弦。

  “看見你的白馬啦!”門口的人笑吟吟地對界明城說,“果然在這裏啊!”二十四“四月?!”界明城遲疑了一下,終於輕輕叫了一聲,巨大的喜悅從心底浮現出來,排山倒海地壓倒了那些沒有機會伸張的疑問。這是陌生的感覺。當專犁龐大的身軀消失在漫漫雪原中的那一刹那開始,四月的身影就在界明城的心裏占據了一個奇怪的位置。他一直以為那是好奇。

  那個冷著臉出現在白樺林中的女孩子,那個出手擊飛界明城箭矢的女孩子,那個用愛憐的目光注視著專犁的女孩子。她銀色的長發和酒紅的眸子,連同清甜的嗓音都一直在界明城的腦海邊緣起伏。界明城倒寧願她是個山鬼,被那種傳說中的奇妙生物在精神上全面壓倒也沒有什麽奇怪的。

  但她當然不是,和修士們零星的討論中,他們都一致認定那是個人。界明城和獵人們或者在精神力上沒有什麽修煉,修士們可不至於被沒有智慧的山鬼所遮蔽。從她強大的魅惑術到來自夜沼的怪獸專犁,四月的身上蘊藏了太多的秘密。

  提到她的時候,黑瘦修士總是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讓界明城覺得他似乎知道些什麽。要不是驛道上這場血腥的沖突,界明城本該打聽出更多的東西來。

  四月若有若無的身影曾經也讓界明城覺得困擾。那倒不是因為四月是個漂亮的女孩子,界明城試圖說服自己。他也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可是漫遊東陸的經歷讓他看過了足夠多的美女,即使是其中最優秀的也不曾讓他心動。

  “我的心可不在這六弦琴上。”他曾經對白發蒼蒼的老人說,那是他開始這不知終點的旅程時候的事情。

  “我知道,”老人豁達的笑,“也不在於你的八服赤眉上。”他把脅下的彎刀遞給了界明城,少年的面容又驚又喜。“你的心甚至不僅僅在這大地上,對嗎?”界明城吃驚地張了張嘴,輕撫著刀鞘的手頓時停住了,不知道每天只是傳授刀琴的老人如何窺見他內心的秘密。

  “去吧!也許天驅就會在你身上消滅,”老人慨然長嘆,“如果不是這樣,你的心永遠都不能滿足。”他看了看顯然是沒有聽懂的少年,“去吧!在你知道你要什麽之前,不要再見我的面。只有在那個時候,你才能成為真正的天驅。”“一個女子而已。”界明城不以為然地對自己說,“美貌會象鮮花一樣凋零,又怎麽能吸引我的心呢?”雖然五年的遊歷已經帶給他許多的改變,他還是保持著離開家門時那種強烈而又空虛的使命感。“四月太神秘了,這是我想起她的唯一理由。還有靜炎不也一樣!每次想到她的時候心裏不知怎麽都是涼涼的,也就是因為人很特別的緣故吧。”界明城成功地說服了自己,很快就把精力放在了真休之間的戰事上。

  只是這個瞬間,當四月再次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界明城為自己堆砌的所有理由都土崩瓦解了。他實在不明白自己的喜悅從何而來,他只是感到高興。

  “你……”界明城迎了上去,張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麽好,四月眼中促狹的笑意讓他更覺得茫然,只好很遲疑地說:“怎麽來了?”“嗯,不是說還要聽你講那個瘋子的故事的嗎?”四月輕描淡寫地回答,一邊還跺了跺腳,長發和鼠皮馬甲上結起的冰墜子輕輕撞擊著掉在了地上,發出細碎的聲音來。

  界明城這才回過神來,面前的四月臉色是雪白的,衣服上結滿了冰墜子,原本是銀亮柔軟的長發發梢上結滿了霜花,就連長長的睫毛上也有亮晶晶的東西在閃耀,是深深的酒窩也流露著一絲疲憊。不知道她到底在這冰天雪地裏面騎行了多久。界明城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握四月的手,那簡直就是兩塊冰。

  “不是去夜沼了嗎?”界明城頓時感到一陣心疼,“怎麽又來了天水啊?”他拖著四月的手就往大廳裏走,滿心希望大廳裏的熱氣能把四月溫暖過來。

  四月臉上微微一紅,輕輕把手從界明城的手中抽了出來,聲音卻還是從容的:“是去了啊!這不是才從夜沼過來嗎?”她跟著界明城往裏走,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吸引了大廳裏多數的目光。

  “這位姑娘,姑娘。”一個剛才向界明城買馬的商人忽然沖了過來,激動的有點結巴了,“你這匹白馬賣不賣啊?”人群中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剛才試圖問界明城買馬的人又都圍了過來,又開始躍躍欲試了。去蘭泥的道路被證實是暢通的,蘭泥那麽小,沒有太多的馱獸可以供應,早點趕去就顯得十分重要了。當界明城壓抑著興奮和四月交談的時候,大廳裏的目光早已在四月那匹白馬身上轉了好幾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