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寇開時始見心---《懷人》 5-8(第2/4頁)



  小四的到來讓獵人們覺得很高興,因為溪水的斷流,他們一直在擔心自己的夥伴能不能找到原來的路,現在看來是多余的擔心。

  界明城的琴聲能夠引導小四他們尋來,是個意外的驚喜,界明城自己也挺高興。,他才拂了一下琴弦,一陣非常清晰的霧笛聲從香螺溪上方傳來。大家不由都是一愣,難道這個時候在山上還有其他的獵人嗎?霧笛的聲音比下面的要清楚得多,可是卻顯得更加遙遠,界明城覺得那聲音就是從鷹嘴巖那邊來的。大家都屏住了呼吸,又是兩聲,一聲在下,一聲在上。

  獵人們知道下面那聲霧笛是小四的,很熟悉的聲音。可是上面傳來的卻多少有些不同,那是厚實得多的聲音。雲鐵樹的眉頭擰得緊緊的。一陣山風從山上吹下來,沉重的山林發出細碎的落雪聲,遮蓋了霧笛的余韻,人們的臉色好了些,可是細犬卻緊張地聚在一起,夾著尾巴,微微發著抖。界明城把手掌舉在風中,然後湊到鼻前去聞,有一絲淡得幾乎無法察覺的腥味,他沖雲鐵樹點點頭。

  雲鐵樹似乎一直在等待這個時候的來臨,他從容地吩咐獵手們去把火生得更大些,然後伸手招呼原壯過來。

  “帶小六子騎馬去接小四他們。”雲鐵樹對原壯說,“見到了他們告訴他們不要再吹霧笛了。”原壯答應了一聲,迅速跳上他的夜北馬,帶著小六子沖入夜色中。馬蹄落在巖石上,響得驚心動魄。

  原鐵樹走到界明城和修士們身邊來。盡管並不清楚行吟者和修士的真正來歷,他的閱歷告訴他,這些人都不簡單,也許比他的獵人們更容易明白當前的形勢。

  “它離我們還遠,現在黑了不方便。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們就去找它!”“它是什麽?”界明城問,老獵人似乎什麽都知道。

  “我也不知道。”雲鐵樹幹脆的回答讓界明城一愣,“總之是我們沒有遇見過的。晚上我們會輪流安排守夜。”“大概就是它讓香螺溪水幹涸的吧?”界明城喃喃地說,“要是如此,一定是個大家夥。”小四他們在兩頓飯功夫以後才趕到營地,烤好的雪兔都快要涼了,修士們已經鉆進了牛毛帳篷。

  小四也聽見了那奇怪的霧笛聲。“什麽東西,”他撕咬著一條兔子腿說,“敢冒充咱們吹笛子。非把它抓起來不可。”這家夥總是那麽大大咧咧無所畏懼。

  似乎是要呼應他的話,隨著夜風又傳來了一聲長鳴,聽起來近了許多。每個人都可以清楚地嗅到那股濃重的水腥味了。細犬發出悲慘的嗚咽,擠成了一團。

  敢於正面鬥熊的老獵犬有這種表現,獵人們覺得吃驚極了。他們的夜北馬也在瑟瑟發抖,只有界明城的白馬,表現出上了戰場的興奮,不停打著響鼻,用蹄子敲擊地面。獵人們都把武器緊緊握住,就連修士們也舉起了雪杖。所有人的眼睛都在死死盯著溪流的上方。

  他們什麽也沒有看見,那不知到底是什麽東西的野獸始終沒有在他們面前出現,甚至也沒有再發出過霧笛一樣的叫聲。

  夜空是明朗的,覆蓋著白雪的大地和森林在星光下顯得那麽清晰,四五百步外的景物也一覽無余,可是人們就是什麽也沒看見。謹慎的雲鐵樹不願意安排獵手們去樹林中搜索那未知的怪物,他們堅守在營地裏,守著高高的篝火輪流休息輪流守夜。界明城沒有參加守夜,他知道那東西不會再來,因為它已經來過了。

  他也沒有看見它的到來,他只是知道。

  很少有夜晚比這一夜更長。

  六天色才剛發白,人們就都爬了起來。沒有人能睡踏實,那低沉的霧笛般的吼聲在夢裏也仍然纏繞著他們,晨光裏的臉龐顯得疲憊但卻激動。雲鐵樹希望大家可以睡得踏實一點,對付未知的對手需要更好的體力和更清醒的頭腦,但是他也沒有責備不安的獵人們,實際上他自己也沒有睡好。日出後一兩個時內不至於起霧,他希望隊伍可以盡快啟程,在濃霧裏邂逅一頭怪獸大概是獵人們所能想到最糟糕的事情了!隊伍行進的速度很快,獵人們和界明城都上了馬,他們試圖騰出裝載物資的馬匹給修士們,卻被拒絕了。

  “我們跟得上。”給重自信地說。

  他說得對,長門修會的修士們比所有人都更善於行走,每次夜北馬的小跑都把修士們甩得無影無蹤,可是一旦地面變得坎坷,修士們又會很快象影子一樣的跟上來。

  盡管沒有起風,界明城還是可以清晰地感覺到清晨凜冽的寒氣撲在臉上帶來的撕裂般的疼痛。他不想把鬥篷的帽子拉起來,以免妨礙了視線,所以只能不停用手捂著臉取暖。獵人們也在重復這樣的動作。不時有冠鹿和雪兔從隊伍前方驚惶失措地竄開,沒有人取弓射擊,連細犬也保持了足夠的冷靜。獵人們暫時放下這些無足輕重的動物,他們並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什麽”,只知道現在出現的都不是那個“什麽”。他們鷹一樣的目光在山林間掃視,卻沒有發現什麽異常的蹤跡。獵人們原本期望能在半個時辰以內就找到怪獸的痕跡,因為昨夜它聽起來是那樣的近,即使經驗豐富的雲鐵樹也認為那吼聲是在十裏以內發出的,但夜北馬一個多時辰的快步也沒有把他們帶到怪物昨夜落腳的地方。一直都沒有再下雪,要是那“什麽”真的在雪地裏停留過,應該非常容易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