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寇開時始見心---《懷人》 1-4(第2/4頁)



  “原大叔,要是堅昆說得是真的,你們怎麽過山口呢?山口這邊的林子裏野獸怕沒有那麽多吧?”原大叔剛才還樂呵呵的臉突然拉了下來:“什麽如果是真的?!堅昆說的怎麽會出錯?明城你來蘭泥又不是頭一次了,怎麽也說這話?”界明城連連道歉,他見過堅昆,不過一直都沒想象到原來那臟兮兮的老頭在本地人中的威信那麽高。

  原大叔發完了脾氣,倒是立馬就沒事了,滔滔不絕地介紹:“當然,這樣的雪下起來,山口今年冬天就算封了,肯定過不去。不過我們會沿著香螺溪走,從鷹嘴巖翻過去。香螺溪水熱啊,一年到頭都不封凍。只要今晚雪停了,明天一早香螺溪邊上別說不用穿雪鞋,就是馬也一樣跑得。而且這麽冷的天,水邊野獸一定多,運氣好的話,一天就能打上幾頭雪狼呢!”“那好啊!”界明城樂呵呵地說,“那明天我也一塊兒走!”他轉向行腳僧們:“你們也一起走吧?我打算去畢止,應該有一段和諸位夫子同路的。”長門修會:是一個神秘的宗教團體。說神秘是因為他們很少向大眾傳播他們的信仰,從表面看起來他們和普通的行腳僧沒有很大區別。長門修會的信徒信仰大神墟,但是他們認為世界形成以後,墟就不再幹預人間的事務,只有他的靈在虛空間運行,主宰著世界的運作,是所有生命的驅動力。他們把這種靈稱作“道”。

  “道”是長門修會信徒所追尋的真理,而追尋的過程就是經歷各種磨難和痛苦,因為只有通過痛苦,人才能認清欲望如何蒙蔽人的眼睛,才能超越欲望,獲得“道”,與大神的靈融合為一體。稍加觀察,人們其實很容易辨認長門修會的信徒,因為那些修士總是主動地尋求苦難。

  長門修會的信徒要抵禦一切物質和精神的誘惑,他們擁有豐富的相關知識作為抗拒這些誘惑的依據。長門修會信徒的基本生存手段就是通過向當地人傳授一些生產技巧來換取最基本的生存物資,所以他們在東陸通常被尊敬地稱作“夫子”。

  但是他們自己不從事任何生產活動也不從事冥想以外的精神探索,以免入了歧途。長門教會中有這樣一些偉大的修士,他們高度的學識不得不讓人們懷疑他們和傳說中的龍淵閣之間有什麽聯系,因為他們自己是沒有任何財產甚至經卷的。

  二晴朗的日子裏,在蘭泥的鎮口就可以望見遙遠的夏陽城,那座白色的瑰麗都市在蒼綠的大地上象一顆寶石那樣的閃閃發光。對於即將穿越山口的旅人來說,在這裏最後望見的夏陽也許是他們關於杜國最美麗的記憶。

  這個清晨也是明朗的。正如堅昆所預言的那樣,雲層在夜間就已經散去,陰沉了多日的天空恢復了以往那種高原上天空特有的明亮而深邃的藍色,只有幾絲淡淡的流雲在天際浮遊,空氣都是安靜的,連風也沒有。很難想象昨天的下午,還有那麽大的雪片在一塊一塊地掉下來。

  但是,夏陽是看不見的。當給重用力眺望南方的地平線,他只能看見白茫茫的一片,連森林和城市的形狀都不能分辨。他那麽堅持了好一陣,終於相信自己沒有看見夏陽。給重困惑地轉過頭來,問界明城:“不是說可以看見夏陽的嗎?在哪裏啊?”界明城笑了,他停下手中正在整理的馬肚帶,指向東南方:“應該在哪裏吧?不過今天是看不見的。”“為什麽?”給重失望地問,修士們特意繞開了繁華的夏陽城來繼續他們的苦修之旅,可年輕的給重還是對那座白色名城充滿了好奇。

  “因為太陽出來啦!”界明城說,東方天空中那個小小的火球已經開始光芒四射了,充分展示這被壓抑了許久的威力。“太陽照在雪面上,雪就會融化、蒸發,大地被霧氣掩蓋,我們就看不見夏陽了。”他的眉間有一點點思索的神色一閃而過。

  因為雪停了的緣故,雖然還是清晨時分,鎮口已經很熱鬧了。修士們早早地就在涼亭裏等候著,獵人們正在陸續會合,小販們和送行的人混在一起,忙碌地兜售滾燙的甜薯和肉餅。除了人們的喧嘩,空氣裏還充滿了興奮的犬吠和馬嘶,時而有一聲尖銳的破風,那是耳鼠在滑翔。界明城在給他的白馬披掛薄氈。不像那些獵人披著厚厚毛皮的夜北馬,他的白馬雖然也生長在北地的殤州草原,卻沒有那樣耐寒。也許是因為昨天聽到好消息以後狂歡過度,宿醉後的獵人沒有都按時到鎮口來,這是不尋常的事情。

  “原大叔,”界明城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滿臉不耐煩的獵人原壯,“你看今天山上還要多就起霧啊?”原壯著急地說:“快啦快啦!太陽那麽大,霧一下子就該起來了。真不知道小四他們怎麽搞的,再拖下去,今天的路可難走了。”他死死盯著出鎮子的大路。